他也没再说话。
哭过,天又冷,宋黎鼻头冻得通红,眼睛透出水光,有几丝鬓发被泪染湿,贴在粉雕玉琢的脸颊。
她有这个年纪的小孩儿该有的娇和糯,生得很俏,要是自己的女儿谁都想带出去走街串巷炫耀的那种。
特别是,鼻尖偏右那一点可爱的朱砂痣。
唯一不合时宜的,就是穿一身白裙,披散着长发,在阒静的大夜里嘤嘤地哭……
不知道的还以为不幸撞见一只小女鬼。
迷你版的。
少年舔了舔受伤的嘴角,突然一声低笑,脱下校服外套朝小女鬼扔过去。
宋黎眼前一黑,扯开头上的衣服,就见他拨电话给了警察局,对那边说有个小姑娘需要他们送回家。
“穿上,你再给谁吓着。”
他上身只剩一件短袖衬衫,书包随便丢在地,痞里痞气地大开着腿坐,把烟叼回去,逗猫儿似的说:“哥哥在这儿陪你等,不哭了行吗?”
……到底谁吓谁。
宋黎小心拘谨地抬头,瞄少年一眼。
他坐着都比她高出好多好多,侧脸在柔光里浴久了,神情散漫,戾气稍显淡化。
宋黎吸吸鼻子,奶声奶气:“嗯……”
她双手藏到他的外套里,很快暖和起来,哭得累了,她开始犯困,眼皮向下耷拉着,脸枕在腿上,抱住自己。
“咔嗒”,打火机弹开。
少年拢着蹿出的那一簇红蓝焰火,凑近烟丝,刚要点着,他又停住,目光斜向哭丧的宋黎。
那双桃花眸狭长,带着风流气,却很空旷,如乌云密布的天。
暗沉,孤僻。
隐在光源的阴影里,仿佛对万物都只有冷漠。
但火光中,他瞧她的那一眼,有掠过一丝与他性情不相符的、微不可见的同情。
“啪”得一声,少年合了金属匣,到最后都没抽那根烟。
他说不清那时是一时恻隐起了善念,还是单纯觉着,放任这可怜的小孩子不管太不是人。
“鼻涕蹭我衣……得了,蹭吧蹭吧。”
“嗯……”
“叫什么名儿啊小祖宗?”
“……”
宋黎快要睡着,少年百无聊赖的声音,和他轮廓利落的侧颜,都渐渐如雾散开……
“黎黎,宋黎!”
有人轻掐她脸,压着声在耳边唤她的名字。
宋黎睫毛颤了两下,迷迷糊糊掀开眼,望着头顶的白炽灯。
淡淡的烟草味瞬间消弭。
当前伴随呼吸深入鼻腔的,只有消毒药水那浓烈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