旁人或许瞧不出,可洞虚眼瞧着江逾白那般模样,如何猜不到他原是一心求死,一时之间,眸中皆是恫然之色。
正这时,长缨忽得化出人形立身于江逾白身后,抬手结了一道黑印随即朝江逾白掷去,速度之快,道法之强劲,恍若石破天惊。
江逾白倏地回转过身,仓皇抬了剑去挡,黑印重重落在青冥剑身上,瞬然,青冥剑不敌,竟又撞在江逾白的胸腹之上。
至此,江逾白身形不稳,从半空中落下。
黑暗中呼啸的风划过,将江逾白的身子穿云破月一般急速往下坠落,可江逾白仿佛陷入了浑噩,竟缓缓阖上了眼,一心求死。
正这时,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。
“江逾白——”
声音撕心裂肺,肝胆俱裂,径直穿过江逾白的耳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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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头苏婳婳甩开了方鹤川,方鹤川满眼的不明所以,可苏婳婳又何尝不是说不清道不明呢,她仿佛被鬼魅扼了头,被拽入了天寒地冻的冰窟窿里,溺毙在水中,窒息的感觉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,迫她去七煌冢瞧一眼,哪怕是瞧一眼,她才能安心,才能喘息。
她跑至七煌冢,瞧见的便是江逾白生挨了一记,从半空中坠落。
苏婳婳只觉脑中一片空白,胸腹之内血腥气冒了出来,他明明掐个决便能起身,但是他不曾,仿佛周身的气力皆被抽干了,竟就这般随风落下。
几乎是下意识的,苏婳婳都不及作想,心下勐得攥紧,一抬身直往江逾白那头跃去。
在江逾白堪堪要坠入海水中时,将他抱住了。
他身量明明那样高,明明有最坚实的胸膛,可眼下在苏婳婳的怀中却那样瘦弱。
江逾白不曾迎来想象中的剧痛,恍惚间睁开眼,见着苏婳婳,眼神有些迷离,那熟悉的馨香萦绕在鼻尖,须臾间,江逾白轻轻扯开唇角,笑道。
“将死之际……竟还能做上一场梦……梦见你……”
江逾白的声音很轻,才刚溢出唇口的话语便被吹散了。
可苏婳婳还是听见了,她不知道为何她会来这处,亦不知道为何她会从那样远的地方冲过来接住他,只是听见了他的话,眸间便倏地泛起热意,鼻尖酸涩不已,喉间滚动,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。
只是呜咽着摇着头,喃喃道,“江逾白,你不曾死,是我来了……是我来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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