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逾白至师尊殿外时,大殿的屋门正嚯了一条缝,还不曾见礼,内里便传来一道苍老又低沉的声音。
“进来。”
至此,江逾白迈步入内,跨过门槛立身于大殿之内时,内里忽得传出猛烈的咳嗽声,像是绷得紧紧的琴弦,正被一把锉刀磋磨着。
“逾白,入内间来。”
闻言,江逾白低垂着头绕过正殿,掀起幕帘,行至内间,这才见到了正坐在蒲团之上,伛偻着背脊面色苍白气息微喘的戊虚子。
此次上界与妖界大战,戊虚子带着上界众人勉力将妖界打退,可妖皇分明是愈战愈勇之态,随时都会卷土重来,戊虚子却受了重伤,只是他瞒过了所有人,如今瞧着,老态毕现,已至垂暮。
“师尊,您可有碍?”江逾白见状,面露关切。
那戊虚子又是一阵猛咳,好容易缓住了,不理江逾白,只喘着气道了一句,“跪下。”
声音很轻,却很有威压。
江逾白身形一顿,当即噤了声,随即跪在了堂下,背脊挺拔。
“你可知晓,我为何将你寻来。”
闻言,江逾白默了默,良久,才道了一句,“弟子愚钝,还请师尊明示。”
“你哪里是愚钝……咳咳……众师兄弟中哪个有你的慧根,又有哪个身怀玄阴血,似你这般修一月,抵得上旁人修多年……咳咳……”
戊虚子身子怕是虚透了,三两句话说得断断续续,江逾白原还想上前去扶,却被他摆了摆手拒绝了。
戊虚子又道,“我时日无多,你且让我说完。”
“原让你面壁一月,是想让你自己想通,可你却执迷不悟……太教我失望……”
至此,江逾白终于低垂了眉眼,微微俯下身子,垂在膝上的指节隐隐发着白。
“你二人……可握雨携云了不曾?”
戊虚子的声音暗哑,却带着不容小觑的威压,让江逾白面色一僵,他不曾想到,戊虚子会跳过旁的直接与他说这样阴私的话,面上有些讪讪,却也不曾说谎,如实道。
“不曾……她……妍皮不裹痴骨,我二人一心向道,只论修道。”
“好一个不裹痴骨,当真是高看于她,倘或你与她握雨携云我便不会再多问于你,不过是添个炉鼎,以身饲你,亦无不可,可你如今将她日日携在身上,你待如何?!”
话毕,戊虚子想来是气极,又是一阵猛咳,盘随着肺里疝气之声,教人听来倒似是惊涛骇浪,一下一下拍在江逾白的胸腔之上,只迫得他心窍一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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