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高在上、离无上之境不过一劫、向来动动手指便能轻易左右他人生死的逾白仙君,如今低着眉眼,说出口的话斟字酌句,小心翼翼地倒像是将胸口的心生剖了出来,又捧到了苏婳婳面前……
苏婳婳看着眼前那个仿佛还活在自己世界中的江逾白,只觉难以忍受,她如何会与他回去成亲,他既不能渡劫,便不能助她散业障,那她又为何要与他纠缠不清!
蓦得,苏婳婳心头仓皇又说不清道不明的腻烦厌恶之感油然而生,不管不顾地朝江逾白吼道。
“从见你的第一眼,于我来说,你不过是一件逗趣的玩意儿,我不爱你!我哪里会喜欢你这样的人!我若知道你渡不了劫,连戏都不会与你做!遑论要与你成亲?”
苏婳婳的声音从静谧的林间破空而起,仿佛抽干了所有的气力,话毕,不住地喘息着,恨恨地望着江逾白的背影。
看着他整个身子仿佛僵住了,慢慢得顿了步子回转过身,朝她回望过来。
二人四目相对。
江逾白望着苏婳婳不屑的眼眸,他望着她漆黑瞳仁里的他自己的倒影,一袭红衣,狼狈又卑微,因着她一句“不爱”,他的所作所为变得那样可笑,不知所谓。
手中那颗摇摇欲坠的金丹眼下好似得了什么感应,那本就缥缈如烟海的光芒随着苏婳婳的声音全然熄灭,遁入了无尽的黑暗。
“你与我在一起,这些天,不过是作戏?”
江逾白仿佛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,周围是渐渐蔓延的冰川,刺骨的寒凉侵袭着他,让他痛得直不起腰来,他一动都不能。
小到一个唿吸,都让他痛不欲生。
胸腔内什么东西正喷涌着,循着他的四肢百骸,和着他的每一根骨头,像是要破体而出一般挣扎着,扭动着,直至淹没在无尽的黑暗中,窒息而亡。
在这一瞬,江逾白恍如林间的一缕仓灰,他不明白,为何他还活着,这样痛,钻心刺骨,他合该痛死了的,为何他还活着,活在这一处,任由面前之人随意凌迟砭骨。
眼前的林间的翠色在这一刻消散,枝枝蔓蔓错乱无章不住地摇颤,天空上有几只黑鸦在盘旋,鸦叫声此起彼伏。
蓦得,撕心裂肺之感化作巨浪,勐得朝江逾白扑了过去……
江逾白再难忍受,抬手叩了指节,口中呢喃着,随即一缕银色的魂魄从他的胸膛内浮了出来,他竟生生将自己的一魄抽了出来,下一刻,修劲的指节勐得攥紧,须臾间,碾碎了一魄,化作了苍烟。
至此,骤痛好似消散,周身黑色的烟雾弥漫,渐渐凝作了一团,循着缝隙钻入了江逾白的心窍……
江逾白慢慢直起腰,衣袖翻飞,周身黑气缭绕,整个身子像是沉浸在墨色的夜里,瞳孔成了妖异非常,仿佛沁着毁天灭地之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