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芍面浮窘色,逃不过便只能硬着头皮坐下:“昨日的事,多谢殿下。”
萧双宜是个聪明人,她自然知晓陆芍谢得是哪桩事:“谢我做甚么?动动嘴皮子就能同那老太婆对着干,何乐不为?”
昨日回了提督府,陆芍同福来提及长公主在慈福宫替她解围的事,福来说了些了长公主母妃章贵妃的事,她心里有数,大致知晓长公主为何向着自己说话。
“我只是好奇,你既呆在那阉贼身侧,却又同那老太婆沾带关系,到底是出于何意?”
陆芍面色一凝,猛地抬头看她。
萧双宜拨弄着自己新染的蔻丹:“不用这般看我,我又不傻。倘或你同老太婆没有关系,她绑你的人做甚么?”
“殿下知晓流夏的去处?”
她摇了摇头:“我不知道。”
陆芍浅浅笑着,她愈发明白,自己不过是太后手里的一枚棋子。这枚棋子,原本想着,走一步看一步,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,经流夏和云竹一事后,她便觉得这个法子行不通。
或许她是该好好想想,之后的路要如何往下走。
萧双宜见她目色黯淡,破碎的模样与一度与几年前的自己交汇重合,心底乍然涌上许多酸楚的回忆。
母妃被害,小皇子惨死腹中。后宫之中,母子殊荣与共,母妃去势,萧双宜无所依靠,受了不少欺负。
彼时皇贵妃言氏圣宠正浓,因生前同章贵妃交好的缘故,对萧双宜颇有照拂。好景不长,一年后父皇忌惮纵容孟氏一族,将上疏贪污的案子扣在门楣鼎盛的言氏身上。
言氏满门获罪,连带皇贵妃和四皇子,皇贵妃言瑛降为嫔位,幽禁于临华殿,四皇子萧启被迫离开母妃,自此养在皇后膝下。
待她好的,皆无一人落得好下场。萧双宜慢慢转了性子,她非但没有忍气吞声,还声势浩大、肆意活泼地活着。
倘或只管打碎牙齿活血吞,哪日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。
这个世道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,陆芍有,她也有。
见她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样,萧双宜情不自禁地说了几句自己的过往。陆芍听得认真,眼底逐渐浮现平日的韧劲:“殿下为甚么要同我说这些?”
先前不知发生在陆芍身上的事,只以为她贪图荣华攀上司礼监掌印。也是近几日偶然探到陆婳的口风,才对陆芍冲喜的事略有耳闻。
她只觉得,十五六岁的小姑娘,才失至亲,又被人推出去周旋于虎狼之间,也是可怜,便宽慰地冲她笑了一笑:“能为了甚么?自然是说那老太婆的坏话。”
陆芍被她的那声‘老太婆’逗笑,捂嘴弯着眉眼偷笑了起来。
萧双宜也舒展眉眼:“你宽心,老太婆诡计多端,她既要用你,那流夏和云竹便不会有事的。再三日便是除夕夜,祫祭、赐宴、大朝会一应都要忙碌起来。一直到正月十七,宫里每夜都会燃放花炮,你先前没瞧过这等盛况,瞧瞧也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