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中春信的香气萦在鼻尖,带着凛然的寒气。
靳濯元双手倚在官帽椅上,并未搀扶。陆芍僵愣片刻,慌忙从靳濯元身上起身,垂眸理了理自皱乱的衣裙。
“我...我去打谱。”
说完,便背对靳濯元坐在窗槛下的榻上落座,伸手去抓棋奁内的玉子。
陆芍棋艺不精,回回依照棋谱落子,总要停下来去观察棋枰上的布局变化,她边思索边暗叹自己行棋速度极慢,怪不得有人打谱,能从夜里钻研至翌日清晨。
靳濯元这厢瞧完公文,天色尚早,踱步至陆芍身后,才发现她这棋枰上才落下寥寥数子。
修长的指头捻起一颗无暇的白子,只扫了一眼棋枰,就将这枚棋子落在纵横的经纬上。
他准当地背下行棋的手数,待陆芍反应过来时,对方的白子连成一片。
“愣着做甚么?落子。”
陆芍讶异地盯着棋枰,又伸手去翻手里的棋谱,对了好半晌,才在棋枰上落下黑子:“厂督研习过这本棋谱?”
来余州的这段时日,她愈是发觉厂督这通身的学识与才气,非幼时耳濡目染外,极难学成。料想他先前也是打家世煊赫的门第出来,却又不知为何落到宫里做了宦官。
“幼时学过。”
靳濯元紧落下一子,又蜷起食指敲了敲棋枰,示意她瞧清落子的要点。
听他这么一说,陆芍愈是好奇,在外人瞧来,他阴鸷狠戾,嗜杀成性也不留情面,可说来说去,统共也就那么几个词。
一个人总归要有情绪,开心的时候便笑,难过了便哭,或惊奇、或恐惧或愤怒,然而,陆芍来提督府的这段时日,极少瞧见他情绪的变化。
他好像从来没有大喜大悲,却又好似一早就将这一切都经历了。
玉子落在棋枰上,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,陆芍猜不透,便小心翼翼地试探道:“厂督师从何处呀?”
靳濯元瞥了她一眼,闲然自若地反问道:“芍芍想知道些甚么?”
陆芍收紧手上的棋谱,遮挡住半张慌乱的小脸:“厂督棋艺超卓,应有高人指点。知己知彼,才能从厂督手里赢棋呀。”
靳濯元轻笑了一声:“我就在这儿,还不够芍芍钻研吗?”
陆芍被他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闹得脸红。她先前学过些琴棋,只因她幼时贪玩,心思浅薄,祖母不愿拘她性子,也就任她去了,还从未有像现在这般进取好学。
她只希望打谱打得愈久愈好,最好拖至翌日清晨,清晨时分厂督去私塾请学,那她也可夜里逃过一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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