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芍捻着绣花针,熟稔地穿针引线,她要得将这里鹅绒一股脑地缝制进去,省得厂督再拿鹅绒折腾她。
精巧的手指不断翻动,针法灵活,不消多久,锦垫的滚边就被陆芍整齐地缝制上去,就算仔细去瞧,也挑不出瑕疵。
一直到日落,天边呈现紫橙色,一对赤金阆云烛台上点着晃亮的乌桕烛。
流夏生怕她伤了眼睛,乌桕烛不够,又端来一盏书灯。书灯的灯芯由壶口入壶内,既没有呛鼻的黑烟,也不会轻易掀翻。
她侯在一旁,两个锦垫快要缝制完的时候,就想差人去传晚膳。
陆芍仍聚神在指尖,直到烛台上的烛火一晃,屋门被人推开,她抬了抬脑袋问道:“是厂督回了吗?”
屏风外靳濯元解下斗篷,接过诚顺递来的帨巾,擦拭干净了,才绕过屏风走入内室。
榻上,小姑娘曲膝靠在引枕上,乌发披散在身后,她手里捧着个褐色的如意锦垫,自方才问了一声后便一心扑在收尾的工作上。
连靳濯元走近都未有发觉。
“在做甚么?”
他在床沿处落座,长指轻轻勾起一缕乌发,凑近去闻。
陆芍被他身上的冷气冻着,拿起锦垫隔在二人面前:“我在缝制锦垫,里面填了鹅绒,这样厂督坐车就不会冷啦。”
“鹅绒?”他细品慢嚼着这两个字,一眼看透她潜藏的小心思:“全填进去了?”
陆芍点头,语气不显,小脸已经悠悠转红:“全填进去才暖和呀!对了,方才可是都指挥使上门要人了?”
靳濯元勾着她的发丝,一圈又一圈地绕在食指上。食指上戴着白玉指环,黑白两色交缠,浓烈张扬,却又泾渭分明。
他松开发丝,起身道:“他哪来的脸向咱家要人。”
陆芍趿鞋下榻,她生怕靳濯元做出甚么暴戾的事,跟在他后边追问道:“李耽回去了吗?”
靳濯元行至食案前,盯着满桌的膳食,又掀眼瞥了一眼摁着腰窝的陆芍。
骇厉的话在喉间翻滚,最终咽了下去。
“回了。”他转过身,轻轻捏住陆芍的下巴:“芍芍很关心他?”
陆芍因他这句没由来的话愣住,追问的主动权又交在了靳濯元的手里。
她自然不会关心李耽,却又害怕厂督当真误会二人的关系。
否认之后,就开始进暮食,再也不敢去提李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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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医官的药很见成效,临近启程,陆芍的腰上的淤青已褪去大半,只余下一圈扩散的青黄,拿指腹去压,也不觉得疼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