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芍入府至今,从未见过厂督饮酒,更遑论是“喜爱”两字。她笑着说道:“厂督从来不喝酒的。这么些好酒,就算带回去,也是牛嚼牡丹,尽被糟蹋了。”
吴夫人只以为她拒绝自己的贿银,一时间也不想同她弯绕,直接将话敞开来讲。
“不瞒芍芍,掌印前几日在宫里拿了人,这人正是我的兄长吴友轩。我自知兄长秉性,他自小到大,都是忠厚老实的人,哪里做得出贪没银两的事来。依我说,他定是受了奸言佞语的蛊惑,给人当枪使了。”
她边说边掖眼泪,顺道还通过拭泪的间隙,挪眼打量陆芍的神色。
陆芍有些惊讶,这人是厂督拿的,吴夫人却向她申诉冤屈。
难不成在外人眼里,她还有令东厂提督放人的本事?
陆芍笑着摇头道:“夫人高看我了,我哪有这样的本事。吴大人若有冤屈,理应找三法司来断,我一不知其中缘由的妇道人家,如何帮得上夫人的忙?”
吴夫人料到她会这般说,她收起帕子,缓缓蹲下身去。
坛口的麻绳一圈圈绕开,解开一瞧,里面装满了足量的白银。
这么多酒坛子,里边装得竟都是白花花的银两。
陆芍吓得倒吸一口凉气,甚至不敢正眼去瞧。
她来时对此事并不知情,吴夫人这么一说,才猜出今日的饺子宴恐怕另有明目。
吴夫人拉住她的手,眼神期期艾艾,活像是攥住了救人性命的神仙。倘若陆芍见死不救,反倒还成了她的过错。
“我也知道今日贸然同你说这些有点失态,可我父母早亡,尝过人情冷暖,是同兄长相互扶持才走到今日。兄长如父,我不求他能无罪获释,只盼他能从诏狱里提出来,转去普通的牢房,那我这个当妹妹的,也算是尽了一份心了。”
吴夫人同陆芍不过泛泛之交,她心里门清,直言求情的话,就算磨破嘴皮子,陆芍也未必肯帮她这个忙。
可她却是摸清了一点。
陆芍来汴州后,也是备尝冷暖,从那等苦日子过来的人,最能与境遇相同的人共情。
吴氏一顿交浅言深,说了好些早年间的凄苦经历,只希望她能感同身受,对自己有几分动容。
换个牢房罢了,听起来倒是不难。见吴夫人一幅手足情深,泫然欲泣的模样,陆芍想起自己的身世,确实有那么几分心软。
可厂督说过的话犹如在耳。
“向我求饶的人这么多,也不见得咱家饶过他们。”
甫一想起他那晚上折腾人的手笔,陆芍的手悄然背在臋后,羞人的酥颤爬满全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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