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夏和云竹都未吱声,屏风后传来强忍的怒气:“伺候夫人起身!”
陆芍心里咯噔一下,总觉得屏风后头的人等了她许久。
流夏和云竹这才端着帨巾、牙木、铜盆、木齿丹走了走了进来。
陆芍性子温吞,做事不紧不慢的,今日倒是出奇地快,不消一会儿便穿戴整齐。说好的伺候厂督,厂督未睡她先睡,厂督醒了她还在睡,大话说得早,不免觉得有些窘迫。
靳濯元坐在食案前,他肤色瓷白,愈发衬出眼底的两片乌青。
眼瞧着他耐性将要耗尽,福来给陆芍使了眼色,陆芍记起他上回用膳时,多喝了几口白糖粥,心里了然,立时伸手盛了一碗,摆在他眼前。
“夫人是个有福气的。”
能吃能睡就是福气。陆芍知道,这并非当真夸她。
“我平日睡得浅,半夜总是惊醒。想必是昨日睡在厂督身边,万分觉得安心,这才睡得沉了些。”
站在一侧的流夏抿了抿嘴,她家姑娘从来好睡,睡下后除非天摇地动,寻常很难吵醒。
平日睡得浅这等胡话,也就诓诓厂督这样不知情的人。
靳濯元嗤笑了一声,觉得有趣,同他相处一室,多少人都觉得提心吊胆,这还是他头一回听说有他在能安稳心神的。
“好大一顶高帽,咱家可戴不住。”
“戴得住戴得住!”陆芍又夹了个灌汤包放在他的小碟子前。
这汤包卖相极好,同她先前做的相比,可谓是云泥之别。可她的那双手分明是灵巧的,能做上好的绣品,也做捻精巧的点心,可见是来汴州一年,荒废了手艺,这才做甚么都不成样子。
陆芍蜷了蜷指头,余州的那座绣坊迟早是要落回她手里的,她这样蹉跎着过日子,如何对得起祖母的一番苦心。
当下便暗下决心,要将荒废了的东西一一捡起来。
捱过早膳,靳濯元一刻没多待,直接回了大内。陆芍送他至府外,马车远去,她也紧跟着松了口气。
主仆三人慢慢悠悠地跺回院子,陆芍有了重拾熟手艺的心思,便思量着汴州时兴的绣样是甚么,盛行的布庄又有哪些,这些凭空想象不到,需去瓦子坊市走走瞧瞧才能捕捉风向。
只是她才入府不久,这些事只是在心里头提上日程,还不能操之过急。
冬日的暖阳缱绻地铺满院子,不似夏日那般张扬,落在身上恰到好处。
福来搬来张小叶紫檀醉翁椅,醉翁椅以藤面装裹,上面铺着厚厚的狐皮。
“夫人。今日日头正好,也没起风,不若就在院子里头养养神,舒缓一下。”
说着又嘱人端来几碟时令瓜果,加之山楂糕、松子糖、干脯蜜饯,不拘晨食用了多少,都是些开胃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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