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醒时,只觉得浑身颠得厉害,脑门处方才不知撞着了甚么,生疼生疼的。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,一抹张扬的红逐渐显现在眼前。
陆芍侧过脑袋一瞧,身旁果然坐着闭目养息的老祖宗。她睁着乌溜溜的眸子,左右张望了一圈,不过是在宁安殿打了个盹的功夫,怎就坐上了回府的马车?
且马车已驶入热闹的瓦市,想必是有了一程子路了,她却因睡得太过酣甜,就连是谁把她抱上马车都不知晓。
靳濯元就这样端稳地坐着,瓦市初燃的华灯,映照出一张清风霁月的面容。
他只要不提杀人嗜血,光凭那一幅姿貌,谁能将他与夺命的阎王爷联系在一块儿。
陆芍痴痴地瞧了好一会儿。
濯濯如春月柳,轩轩如朝霞举[1],说得大抵就是这样的人吧。
好在她虽然听过不少可怖的传闻,但入提督府至今都尚未见厂督提刀杀人的模样,纵使碰到今日这样的场面,靳濯元还是着人将她支开了。
好像没有亲眼瞧过,心里的惶惧就时有时无,没烙下印来。
马车行驶缓慢,要绕出热闹的街市,总要耗些时辰,陆芍觉得腰酸,有些坐不住,稍稍挪动着身子。身子一挪,才发现,靳濯元的肩紧挨着自己的肩,她一动,那位祖宗的眼皮就跟着颤了一下,吓得她绷直身子,阖眼假寐。
靳濯元压根没睡着,陆芍的小动作一五一十地落入他的眼里,他都感觉到了,包括直剌剌盯着他瞧的那道目光。
只是她假寐的水准属实不敢恭维,哪有人睡着后还在悻悻咬嘴唇的。那嘴唇被她咬红润饱满,像是沾了水的红樱桃。
靳濯元伸出拇指,轻轻压在她的嘴唇上。陆芍的手心微敛,睫毛如小扇子扑扇了一下,急促的气息喷洒在靳濯元的手背。
见她仍是装睡不醒,指腹处又稍稍施力,沿着她的唇廓来回摩挲。
陆芍遭不住抓心挠肺的细痒,败下阵来,她挪眼去瞧他,小嘴一张一合,唤了声“厂督”。
靳濯元还未收回手,而是揉捻着残留在指腹上的薄红的口脂:“夫人醒了?”
陆芍点点脑袋,硬着头皮回道:“醒了,我适才不是有意睡着的,实在是宁安殿的地龙烧得太暖,我等着等着,就睡了过去。”
解释完,还担心靳濯元出言堵她,立马又转了话题:“凤元殿那厢如何了?长公主没伤您吧?”
长公主自然是伤不了他,陆芍这样问,不过是变着法子套靳濯元的话。
二人遭遇不同,但说到底都是孤苦无依的可怜人,她倒是能理解萧双宜的境遇,横竖今日只是受了些惊吓,没伤及性命,自然就盼着萧双宜也能安然无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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