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过来点儿。”他低声道。
两人共撑一把伞, 空间瞬间被挤压到寸厘之间。
她贴近男人的胸膛,心跳声几乎震颤在耳膜。
男人戏谑的嗓音又从头顶落下:“那我现在喊你小夜莺还是时大记者?”
从西城到江城, 两人的身份自然也完成了转变。
她咬着唇, 不服输地问他:“那你呢?裴总还是裴警官?”
裴骁南置之一笑,觉得小姑娘的牙尖嘴利可真是一点儿没变。
“随你喜欢。”他眉骨微抬, 又瞧着她肩膀上的湿润, “先回车上, 我给你拿条毛巾。”
意思是让她别着凉,但阔别半年,他漫不经心的邀请,依然让她耳热。
那辆越野就停在不远处,时晚寻并肩走在他身侧,还有几分没缓过神来的恍惚。
裴骁南走过去拉开车门,怕她磕到脑袋,他有意躬身,用手背贴着车厢顶。
她坐在柔软的座椅上,又对视上那双玩世不恭的眼睛。
时晚寻觉得自己完全是稀里糊涂跟着他上车的,神情不自觉蕴着几分局促。
裴骁南开口时嗓音还含着几分颗粒感:“我说你低估男人危险性你还不信,就这么跟我上车了?”
是真不怕他会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对她做点儿什么。
时晚寻平静地陈述着事实:“你现在又不是坏人。”
“顶多就是人民警察乐于助人。”她没丁点儿退缩的意思,直白又坦荡。
“嗯,我现在来‘助人’了。”裴骁南坐在副驾驶,从隔层翻出来一条崭新的毛巾,往身后递过去,“拿着。”
时晚寻看着他抓着毛巾的手,骨节分明,指甲修剪齐整,伸手接过来时,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,骨骼的温度也跟着触碰过来。
车内光线晦涩,她碾干衣服水渍的动作摩挲生响,愈发加剧了封闭空间内的暧昧感。
裴骁南觉得喉头有一瞬间的发干发痒。
擦拭到肩膀上没有水珠时,时晚寻才幽幽开口:“当时我看到了国际新闻报上的照片,你受伤应该挺严重的……”
“关心我啊?”裴骁南抬了下下巴,慢悠悠道,“没多大事儿,这不是好端端地在你面前么?”
她摇摇头,将毛巾递过去:“那张照片上,你浑身都是血,伤势很重的样子……”
能活着回来,肯定是九死一生。
他轻描淡写地说道:“子弹取出来就还好,不痛。”
时晚寻当然不信他这番话,都是血肉之躯,哪里有浑身是血还不痛的道理?
时晚寻敛睫,长呼一口气:“只是有点内疚,不该让你一个人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的。”
他凌厉的眉峰微挑,语气吊儿郎当的:“怎么?想留下来陪我一起殉情?”
裴骁南纯粹是不想让这姑娘有什么负罪感,那些黑暗、风雨他来挡就好,不想让她侵染上半分。
时晚寻:“……”
她就知道,什么煽情的关心,对裴骁南来说根本不存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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