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对方穆扬说:“小方,你这沙发样子是从哪看来的?”
方穆扬说了一个木器行的名字。
汪晓曼想起来了,她结婚的时候去那家国营木器行看过家具,和这个差不多样子的沙发要小两百块,跟九寸的电视一个价钱。
“这沙发是给自家打的?”
方穆扬当然不能说他打了是为了卖的,便说:“给亲戚打的。”
“你打这样一个沙发要花多少钱啊?”如果便宜的话,汪晓曼也想打这样一个沙发。虽然现在帮人打家具的都是从郊区农村来的木工,但汪晓曼想,方穆扬要是再找不到工作,靠给人打家具挣钱也是迟早的事情。
“我没算过。”
方穆扬这么一说,汪晓曼便放心了。她猜花不了多少钱,以她的经验,要是很贵的话,对方肯定是要说的。她准备等方穆扬过不下去,靠打家具挣钱那天。
方穆扬没工作的事儿刘姐也听说了。虽然刘姐知道费霓的丈夫是画画的,还出了连环画,可以拿稿费,可没有正式工作,总是愁人。因为费霓又帮她织了一副漂亮手套,作为报答,刘姐让自己在肉联厂工作的丈夫想想办法,看能不能为小费的丈夫解决下工作。刘姐的丈夫和刘姐一样效率惊人,很快就为费霓的丈夫谋到了一个屠宰车间的空缺。
刘姐是把这件事当成喜事跟费霓说的,费霓很感谢刘姐的好意,一时不知道怎么拒绝。
在肉食匮乏的时期,屠宰车间无疑是一个人人艳羡的好工作。据刘姐讲,屠宰车间一个姓王的大姑娘就因为这个好工作,如愿嫁给了话剧团一个浓眉大眼的英俊小生,而王大姑娘本人长得实在不算美。正因为不算美,愈发显得这个工作是多么的富有吸引力。
如果方穆扬没有稿费,费霓一定很干脆地替他应下来;但他现在有稿费拿,费霓便觉得他这双手还是画画比较好,宰杀的事情还是留给别人干。
但刘姐好心给方穆扬找了工作,费霓总不能说方穆扬想找别的工作,宁可在家待业也不去肉联厂,毕竟在刘姐心里,肉联厂的屠宰工人是非常好的一个差事。
费霓只好说方穆扬现在的稿约很多,除了画画,没时间去做别的。
刘姐向来有什么说什么:“可我听说你们家小方天天在楼下打家具啊。稿约多是你们家小方跟你说的吧,男人都要面子,他说有未必有。这个工作多少人想去还去不了呢,你好好考虑考虑。”
费霓只好继续撒谎:“他白天打家具,为了画画都不怎么睡觉的。”方穆扬虽然晚上都在画画,但并不到不睡觉的程度。
“那你可得让小方注意身体,家具什么时候都可以打,身体是革命的本钱。”
费霓笑着说好,中午在食堂特意打了份肉菜请刘姐吃。
刘姐笑着把菜往费霓这边推:“我爱人在肉联厂,我天天吃到肉,倒是你,这么瘦,多吃点才是真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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