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来方穆扬住进了医院,她并非不想去看顾他,只是人言可畏。她不想让人知道是方穆扬把大学名额让给她的,已经知道的就算了,她总去,这个范围肯定扩大化,一个男的把名额让给女孩子,总会让人想到别的方面。传言经过种种的改造,她就和方穆扬一辈子绑定了,这个方穆扬又不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一个,她不甘心。
凌漪一开始连脸上的笑都处处透着勉强。方穆扬却很坦然,完全把她当成个昔日朋友相待。
凌漪很快意识到方穆扬不是她上次见到的那样,他说话的方式举止都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。
她激动得几乎要落泪:“你终于好了。”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以前的那个他。
方穆扬却不觉得以前的自己有多珍贵,也不能够理解凌漪的激动心情。
傅家夫妻越看越认为这对小男女越般配。
饭毕,方穆扬被傅伯母要求送凌漪回学校。
一路上,凌漪都在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经常去照顾方穆扬。
方穆扬认为她的愧疚全无必要,“没必要纠缠这个,你完全没有照顾我的义务。”
他当初让出名额,只是想让她好好活着,并没有想从她这里获得什么回报。
费霓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屏幕,心思却全在电影外。她已经看完了一场电影,又换了一场。
她又想起小时候被方穆扬放鸽子,那天爸爸妈妈哥哥姐姐都去电影院看电影了,她因为方穆扬答应要请她去看免费电影,固执地一个人在家里等,等到家人从电影院回来,方穆扬还没来。姐姐要带她去逛百货商店她也不去,仍要等他。等到太阳落下,也没等到。她晚上没吃饭,被气饱的,很生气,一半是为他不守承诺,另一半是因为自己当了真,家里人还都知道她当了真。但这气也生得很有气势,因为自认为能够惩罚他。第二天她才知道他又有了钱,不需要再把虚幻中的蜜糖涂在嘴上哄她换一个真实的螺丝转,更不需请求她的原谅,那天她得出一个结论:虽然她和方穆扬同为社会主义接班人,但两个人的关系本质还是资本主义的金钱关系,偶尔会带上层温柔的面纱,但关键时刻就露出獠牙。
有求于她和没求于她的方穆扬是两个人。
今天倒不生气,失望也是意料之中的失望,因为她只是单方面的邀请,他并不没有承诺。
可仍是失望,没他配合,她就分不到属于自己的房子。
不结婚永远不能有自己的房子,可结了婚也未必有,与其到别人家里寄人篱下,还不如在自己家里打一张地铺,再难些,也不用看别人脸色。但十几平的房子,住五个人,以后她哥哥嫂子再在房子里给她添个侄子侄女,就算是亲人,也有诸多不便之处。
想来想去,都是烦恼。
费霓干脆不想以后,耐心欣赏起电影,明天再难,现在风把从树上卷来的清新气息灌到脖领子也是舒服的,电影里窗帘和打蜡的地板以及桌布,都那么合乎她对未来的理想,其实色彩也有不和谐之处,但房间的宽敞足以弥补。
费霓的头搁在膝盖上,眼睛盯着屏幕,她的耳朵突然一阵发痒,有人拿草去搔她的耳朵,那草还带点儿地上冒出来的湿气,她忍不住咳了一声,待要骂才发现那人不是别人,正是方穆扬。
一股热气钻进她的耳朵,“等久了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