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爹去了,你忙前忙后,披麻戴孝,对我们一家人也都跟亲人一样。从你的做派我知道,你是富贵人家的孩子,可你不嫌我家穷,硬是跟着吃糠咽菜,跟着我们吃苦。
我们虽然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,可你似乎很喜欢我们这个寒酸的家,那时候家里就老大一个人扛着,我在起了恻隐之心后也有了些私心
后来有一段时间,我看得出你的纠结,想将这件事说清楚,但你没说,我们也就没有戳破,想着不如就将错就错。而且你知道村里那么多事,肯定是老三与你说的,亦或者,你就是老三冥冥之中派来照料我们的。”
“娘。”听到这里,顾琬琰已然泣不成声。
他一直以为顾家人对他的好是他偷来的,没想到,竟然从一开始就是他想错了。
原来,那是从朝夕相处中一点点生出来的情意,并不是他偷顾三郎的。也不是从顾三郎身上转移过来的。
虽然这其中有他们的私心在里头,可他并不在乎。这种亲人之间的偏爱,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。
原来没有血缘关系,也可以胜过亲人千百倍。
从来奉行流血不流泪的男人,此时也卸下了伪装,露出了他在亲情面前脆弱的一面。
“行了,别哭了,多大个人了,你媳妇儿还看着呢。”顾母嘴上说着,掏出自己的帕子,给顾琬琰抹了抹眼泪。
“其实这段时日,我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些风声。皇上追封南蛮死去将士的事,县里早就传开了。”
一起相处两年,顾琬琰什么性子她一清二楚,她知道我知道,这事儿她迟早都要坦白。
所以她今日才会阻挠。
她已经失去了两个儿子了,面前的这个,不是亲生,却胜似亲生。她早已将他和顾云郎一视同仁了。
“是,”顾琬琰点头,“皇上追封顾三郎为忠勇侯,赐白银万两,黄金百锭,在顾家村建忠勇牌坊。”
“其实人都死了,要这些虚名,又有什么用呢。”顾母说。
“娘…其实当年…”顾琬琰想了想,将当年之事一字不落地向她和盘托出。
那场战役的惨烈与悲壮,就算是想起,他都觉得心惊。
顾母听到顾琬琰说顾三郎在军营里总是愿意讲些家里的事,便再也忍不住,浑浊的眼睛里流出两行泪来。
“若是当年我不将他点成近侍,说不定,他还活着。”在顾家的这两年,顾琬琰无时无刻不再后悔。
当年一战虽说是全军覆没,但其实还是有不少人死里逃生,虽然可能身体有了残疾,但至少还活着不是。
“这事儿不怪你。”提着脑袋上战场,谁都没想把脑袋丢哪儿。若真要怪,还是怪他们这做父母的没本事。
顾母低头抹泪,好半晌,她才抬起头来,“那你呢,你是怎么想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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