反反复复地,他试图攥紧又松开左手,但是他的左手只能虚握,一旦用力捏紧,就会连带着整条手臂在疼痛中不住颤抖。
他说迟雪,我现在比你想象得更没用。我知道这样很自私,但我做不到眼睁睁看你去危险的地方——我怕的不是死也不是失败,我怕我对你的困境束手无策。
“你还记得那个记事本吧。”
他说。
“那个记事本,我们之前一直都以为是属于陈之华的。一直到你……出事之前,那本笔记也都没有被破译,直到后来他们告诉我,那个记事本是老解的。”
老……解?
迟雪愣住。
记忆里的面孔早已模糊,音容笑貌寥寥。
如今回忆起来,似乎也只记得告别时,对方那句爽朗的“小姑娘一看学习就好,以后还麻烦你多带带我们家阿凛——等我哪天再回来,一定请你吃饭啊”。
说是再回来。
但是她最后一次有印象地听到“解军”这个名字,却是电话里女人的歇斯底里,质问着他的死讯。
死了。
死相惨不忍睹,死时无人收骨。
所以这个消息于她而言,究竟又算好消息,或是仅止于此的一声叹息呢?
上一辈的恩怨情仇,真真假假,虚实都只在一念之间。
她甚至哭不出来。
只是愕然良久,低声说:“怎么会呢……”
“但我想他并不知道你的存在。”
解凛说:“因为,如果他知道的话,我想他在预感到自己的危险之前,一定会把寻找、或者照顾你的事交给我——但他从来都不知道,也没有提起过。”
他本就该更早一步找到她,照顾她的。
但是他没有。
他甚至因为被她知道自己不堪的身世,而间接默许了两人之间的疏离。
所以又怎能不心碎神伤?
甚至于那天在医院,他震惊之下,喉口涌出一股腥甜——一切的无解之题,原都只因为她与他之间的千万种缘分,千万种牵连,归根结底,都是他对她的亏欠。
他爱她太多。
也亏欠太多。
因此,若俯身去当青石或桥墩,就能保护她免于风雨,他会欣然接受一切的命运。
“迟雪。”
因此他说:“你让我去试一试,你再等我一次,好不好?”
好不好。
“……解凛。”
“你应该知道陈之华的位置,你知道他现在住的酒店在哪。你告诉我,好不好?”
仿佛一个笨拙学着如何变得柔软的孩子。
他想用“好不好”这样温柔的语气,来稀释这个选择背后的残忍。
所以他信誓旦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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