迟雪眼角余光瞥见他掌心伤口,喉口又是一哽。
再不忍说什么。
只轻轻应了一句“嗯”。
便又接过台灯,端起托盘。将双氧水、纱布等一应物什装好,扭头撩起帘子离开。
直到真正一个人去洗手消毒时。
瞧见自己衣服下摆上沾到的斑斑血迹,才无声地哭了一场。
她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。
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样的可怕的事。
却是第一次,如此直观地直面了他的痛苦。
原来过去的许多年,她以为的两相安好互不打扰,在他身上应验,却是刀疤,弹孔,枪伤的灼痕。
是面不改色忍受痛苦。
是烤过消毒的一根针,穿透皮肉也绝不能皱眉。
她无法回避。
于是亦不得不残酷而清醒的认识到。
原来那个托着下巴对她说,“小老师,帮我保守秘密——等我当成了警/察办大案,要吓他们一大跳”的少年,已经不会回头地长大。如她一样。
她长成没有勇气说“我们和好好不好”的胆小鬼。
而他亦沉默而持重地捍守着隐秘的过去,一语不发。
她双手掩面。
不知缓了多久。
直到脑子里不再嗡嗡作响,终于努力舒出一口气。从洗脸台捞起一泼冷水洗脸,勉强拾回几分清醒。
然而,回到前头诊桌旁时才发现,解凛竟然又起了身。
甚至完全无视刚刚才缝完针的痛感,简单和她聊了几句,便提出要开药回家——
哪怕那个所谓的家,也不过就在对面而已。
他仍坚持。
“不给你添麻烦了。”
站在诊桌前。
亦仍是如旧平静的语气:“但希望今天的事,你也能够帮我保密。我不想有其他人知道……关于我受伤的事。”
迟雪闻言默然。
换了往常,她也许会制止他。
但今天夜里,劝慰的话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。
只能放行。
给他开了不少消炎和镇痛的药,又叮嘱了好几遍伤口不能碰水、如果方便的话,最好再去正规的大医院看看。
说完,这才坐下诊桌,又最后给人登记用药。
“姓名?”
她装作如常询问。
努力把他当作一位再普通不过的病人。
他亦配合,说:“谢凛。”
两人都不觉有异。
直到台灯明暗光线之下,她伏案誊写医嘱。
一笔下去。
起笔是一撇。
紧接着横钩。
一个“解”字转眼成型。
她仍没意识到有什么,正要紧接着写“凛”字。
他眼神紧盯着那纸页。
却突然说了句:“你竟然知道是这个解。”
声音是极冷的。
她笔锋一顿,墨渍瞬间沤出一团滑稽的墨点。
忽又怔怔抬起头去。望向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