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快,到了晚膳时分。
原是要在御书房外殿用膳的,可庞贵妃却笑盈盈的提了句“廊下用膳,赏着雨更添风雅”,皇上思量片刻,便吩咐人将晚膳摆在了御书房外的廊下。
陆淮安跪在雨里,他看见皇上、庞贵妃、萧廷一家三口其乐融融、欢声笑语的用膳,闻得到各色珍馐的香气……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暗暗攥起。
廊下的笑声和香气持续了很久,陆淮安的脸上已经麻木。
晚膳用完后,皇上也没有看他一眼,镇国公府他的母亲、他的大哥就像不知道这件事。
他一直在雨里跪了十二个时辰,到最后轰然倒在地上,都不曾有人替他求过一句情。
“皇上,陆将.军已经送回去了。”张公公带着一声湿气,弓着身子向皇上回禀。
皇上挑了挑眉,“他陆淮安几时这般柔弱了?确定不是装相?”
张公公想到那孩子身上纵横交错的鞭笞伤口,低声道,“回皇上的话,陆将.军的确是承受不住,才晕过去的,奴才亲眼所见,他背上有数十道鞭笞的伤口,都是新伤……想必将.军在罚跪之初,就已是强弩之末。”
“……”皇上察觉到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,不由沉默下来,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吩咐,“朕记得南诏进贡的珍珠白玉膏还有两盒,让人送一盒去给他吧。”
“是,皇上。”张公公答应了一声,他清楚的察觉到皇上对陆淮安的态度不再像以前那样亲近,也没敢自己去,而是指派了一个小太监。
澜苑,扈九从小太监手里接了珍珠白玉膏,拿去给陆淮安时,陆淮安看也没看一眼,只冷冷吩咐,“收去库房罢!”
收去库房,那就是八百年都不会用的意思。
扈九也明白自家将.军的心情,答应一声便退了出去。
寝房中,陆淮安背上的伤口已经包扎过,也饮了驱寒的汤,汤里有助眠的药材,他的身体已经疲惫的动不了一根手指,但他的精神却异常的清醒。
御书房前这一跪,他越发觉得自己孑然一身。
他曾寄托情感的人,母亲心里只有大哥,大哥心里只有敏琮和大嫂,舅舅更看重庞贵妃和萧廷。
这么多年,算起来,仿佛只有裴卿卿是真心对待过他的,只有她,与他真真切切的相依为命过。
可她却死无葬身之地。
他如今又有什么错呢,他只不过是想为自己的妻子报仇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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