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,青禾那张小脸都在热气的蒸腾下变得红彤彤的。露出衣领外的锁国也有也被搓红的印子。
“酸!”林青禾可怜兮兮地对上卢向阳的眼睛,一副走不动道的表情。
“那还不是你该的,都出来好几拨人了,你还在里头。”
“哎呀,哎呀。我脚好酸,走不了了。”林青禾当做没听见卢向阳的话,暗示他背她的意思很明显。
“反正我是病人,我走不了了,爱人背背我,纠察队也不能说我是耍流氓。”
卢向阳被她逗笑了,认命地蹲下,等着他的小媳妇趴上来。
林青禾趴在卢向阳的背上。
接近晚上十点,路上几乎没有人。只有朦胧的夜灯混着皎洁的月色,半明不亮地照着脚下。路旁的草丛里传来的蛐蛐声和枝头上的知了声交替合奏。一阵夜风挟着夏天独有的青草香而来,不冷,但也使林青禾搂紧了卢向阳的脖子。
林青禾抬头,瞅了瞅夜空高挂的那轮月亮。不久前的晚上她也在唐县的废墟上,看过同样的月亮。
有那个没了爹妈被她抱在怀里和她一起看月亮的小朋友;有月光下刚被救出来就惦记亲人好不好的女同志;还有她在洞里碰上余震隔着无数块石头的缝隙看到的零丁月亮。
林青禾的情绪突然就低落下来。
卢向阳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,小禾把脸贴在自己背上,跟着就是一串温热的泪水打在他身上。
“怎么了?”卢向阳问道。
“我就是想起在唐县碰上的那些人了。”林青禾哽咽。
这是她十八年来,碰上的最大的事。几天之间,她在陌生的地方,见证了许多陌生人经历的生离死别。
惨烈的,感动的,欣喜的,所有种种都一一被她记在心里。
“有的人离开了,可这不是他们人生的终点,遗忘才是。
我不是和你说了吗,唐县将来会造纪念碑,每一个离开的人的名字都会被刻上去。永远有人记着他们,他们就永远都在。
以后,我们一去看那纪念碑,好不好?”
“媳妇,其实我今晚也是想和你唠的。我带出去499个人,回来的就496个人。还有三个战友,他们永远地留在了唐县。
但我却更要珍惜眼前。要带着他们的那一份一起好好过日子。要每天乐呵,要身体健康。因为这是那些已经离去的人,再也做不到的事。
与其悲伤乏力不如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帮他们的家人,这才是最有意义的。这些年,从送走第一个战友开始,我就是这么想的,也一直是这么做的。”
林青禾脑海里浮现出一段曾经看过的文字:
我们在一片安谧中长大成人,
忽然被投进这大千世界,
无数波涛从四面向我们袭来。
……
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些巨大转变的见证人,
都是迫不得已变成了见证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