摸到床边的搪瓷水杯,她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杯水。
“吱呀。”
木门被人从外面打开,来人掀开了厚厚的门帘,冷空气争先恐后地逃窜进屋里。林青禾被冷空气一包围舒服地刚想让别关门,来人就把屋门一关。接着就往外面跑,边跑边喊:
“妈,我姐醒了!”
又是吱呀一声,木门被推开,一个鼻尖冻的通红,围脖上还带着冰碴子的小伙儿三两步地窜了进来。
“大妹还继续发热不?大伯借了咱家驴车,你快起来让妈用铺盖包着你,咱上县城医院去看看。”
话音刚落,小伙儿身后就传来了一阵儿呜呜咽咽的声音。
“妈的小禾儿啊!还难受不?快,喝口水。”
林青谷把炕边上的搪瓷杯递到妹妹嘴边,那水放了好一会了,已经变温了。
林青禾她妈方秀珍从衣服架上拿过大棉袄,就站在炕头边哭边把大棉袄给大闺女穿上。尤其是在看到闺女烧得满脸通红后,心里更恨那个大冷天把闺女推下河的刘狗子。
“这杀千刀的玩意,早就该被送去公社改造了。也就是你们大伯心软,说什么没酿成大错。这下好了,等他酿成大错了,遭殃的是禾儿,咱家禾儿可被他害死了。
那个钱大花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,一个劲儿地说小禾指定会宫寒,生不出孩子。这下好了,就她那个大嘴巴这会一定满大队都知道了。这说亲……”方秀珍想到这短短半天里发生的事就不由得悲从中来。
门又被打开,冷风顺着门缝夹了进来。这回进来的是个浓眉大眼的健壮中年男子:“孩她妈,你少叨叨几句吧!赶紧让青谷把禾儿抱出来,咱上医院去。”
林青禾爸林建国一说完,林青谷就抱起炕上的妹妹往外面走。刚把大妹放在驴车上,小妹林青苗就炮弹一般冲了过来。
“哥,把这个也给姐带上。”她手上捧着的是灌了热水的点滴瓶子。
林青谷把热水瓶往大妹怀里一塞,又对小妹挥了挥手,道:
“这大冷天的你快进去,晚上要是我没回来,你就领小麦儿上大伯家吃饭,知道了吗?”
林青苗吸吸鼻子应了一声,又担心地看着姐姐,“姐,你一定要平安回来。”她被姐姐面色惨白,怎么叫都不应声的样子吓到了。
“行了风大,苗儿你快进屋吧,禾儿会没事的。”林建国把小闺女撵回屋,就赶着驴车出发了。
冷风一吹,林青禾的意识渐渐回笼。
她记得自己今天刚从县里做完工农兵大学生的体格检查回来,在大队前面那条小河边听到有人叫救命,她就跑过去看。可到了河边,一个人影儿也没有,以为是自己听茬了,正想回头,就被推进了河里。
早春,泉水大队的小河刚解冻。冰凉刺骨的河水冻得她几乎四肢僵硬,她在河里挣扎的时候,恍惚看到推她的人是刘狗子,他还脱了棉袄。失去意识之前,她好像看到一个穿着绿色军装的影子往这边跑。
“妈,是谁救的我?”林青禾说完才感觉到自己嗓子干疼干疼的,疼痛让她眉头紧蹙,吞咽了几下口水,“水。”
方秀珍赶紧把水壶递了过去,林青禾大口地喝了起来。结果喝得太急她被呛到了,然后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。林青禾本来喉咙就发炎了,因为咳嗽扯着发炎的地方了,疼得她顿时生理眼泪就出来了。方秀珍心疼地把闺女搂进怀里,着急地拍她的后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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