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朝露蹙了蹙眉,没说话。
补身的药酒,也是有量的。这是第三盏,她过量了。
李慕饮完, 眼睑微垂,并未落在裴朝露身上,只是伸手握住了她搁在案桌上的手。被他拢在掌心的细软手指颤了颤,到底不曾收回。
他带着细茧的掌心慢慢摸索过她手背与五指,至指尖处重新将她的手指拢在手中,似是感受着什么。
片刻,他侧首,目光落在裴朝露面容上。手缓缓松开,欲要抚摸她面庞。然只是伸了伸,便放下了。
“多进些膳,太瘦了。”
在先前嘱咐了繁多的事宜,讲了许多话后,一阵用膳的沉默里,他终于只剩了这一句话。
汤思瀚虽然不曾被抓获,但已经露了踪迹,如此各路追查围,只要他不越过边境,抓到指日可待。
从收复长安,到逼出汤思瀚,再到复原真相,还裴氏清白,他们已经走完大半。然而后面的路看似短暂,却更加艰难。
他和她,都明显感觉到了天子的态度。
而即将要回到皇城之中,宫墙高阻。李慕有万语千言,这一刻亦不知从何说起。终了便化成了这一句话。
裴朝露接上他眸光,眉眼含笑中涌上一股涩意。
须臾,合了合眼,盛了碗碧粳米粥慢慢用着。
李慕定在翌日前往洛阳,然这午膳,亦算作了告别。因为避耳目,他没法从正门下山,还需过后山暗道,便也需花上大半日的功夫。
遂而午膳后,他带着贴身的人离开了。
裴朝露没去送他,只一个人坐在屋中,捧着没用几口的粥发呆。
年少时,前往各地视察或是出征打仗,她哪次没送他。
便是还未出阁,长亭相送,总被人说道。
说是做了夫妻名正言顺后才能相送,闺中的姑娘不可如此。她却也不在乎,反正他们早晚都要做夫妻的。
提前预支些又何妨!
如今想来,是不能提前预支的。
生命里,属于她的好时光,原是早早被耗尽了。
裴朝露擦了把眼泪,轻叹。
须臾,低头将剩余的膳食默默用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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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在皇城中,这一日的午膳,有人同样用得不甚畅快。不仅不畅快,还多处两重忧虑。
飞霜殿中,李济安走后,李禹如常入寝殿向苏贵妃请安。因苏贵妃补眠小憩,他亦不曾唤醒她,只候在偏殿。
苏贵妃昨夜送走汤思瀚,又听闻李慕退婚知他当真病重,加之应付李济安,多番心绪浮荡交替下,便着实不曾睡好。
本想今日候着李禹,问问事情办的如何,不想寝殿等了多时,竟又模糊睡了过去。这一睡,昨夜思虑倒是少了些。
她没有再梦道汤思瀚,或是李慕,只梦见了李济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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