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慕以自身伤重为饵线,经长安至洛阳一路刺杀, 又加之阴庄华帮衬, 这场戏算是演得足够逼真。加之在洛阳行宫内, 亦当真有易容成他模样的暗卫,以此迷惑人心。
裴朝露七巧玲珑心,最是冷静能辨清局势。这般闻过, 便知当下确实没有什么是需要她做的,可偷得浮生半日闲。
且又离了那座宫城,不在长安城内,除了牵挂涵儿,这半月来她难得舒心。
宝华寺中,一切如旧。若说这寺庙有何古怪, 大抵是寺中并着主持在内的几位高僧,多年前都同李慕切磋过佛法,私交甚好。
如此后山之上何时多出一条暗道,何时伤重的齐王殿下入住了藏经阁,何时在此斋戒的太子妃时不时便与齐王夜半闲话,所有这一切只要不曾摊上明台,宝华寺中便也无人会去过问。甚至寺中上月向城中金吾卫备案, 为护新来的佛像金身,需添一批护寺僧人,眼下也足了。自然,若是见过僧武卒的,便知此处护寺的皆是齐王殿下的人。
然,敦煌千里之遥,僧武卒个个隐于寻常人间,便也无人能够发觉。是故这座曾属于皇家寺庙的宝华寺,俨然已是齐王的私人宅邸。
他安排的妥当,裴朝露住下自也安心。
寺中尚有一方汤泉,引后山天泉水,林昭配以草药,每日给她泡养补身,大半月的时间,自不可能补全她经年累月失去的元气和根基,但到底让她两颊有了些血色,一双桃花目恢复了一点年少的清亮,乌发亦闪出些许光泽。
便如此刻,闻苏贵妃入寺看她,她睡梦半醒,梳洗更衣姗姗而来时,明明是缁衣素衫,裸髻无饰,却是懒懒一副雍容色,眉目婉转见露出一抹温谦笑意。
虽是这般谦卑温顺的模样,却已用行动告诉对方,她的冷淡。
苏贵妃至此已近一个时辰,她方出来见她。于尊上言,实属怠慢。
“眼下尚不平静,六郎亦生死未卜。本宫来此祈福,说道看看你。”苏贵妃面容哀戚,十足一副为儿为国忧思的模样。
“你于此斋戒,看着气色倒是好了些许。”她坐在裴朝露寝房外的长廊下,见人出来只招手让其从旁坐下,慈和道,“秋日渐深,三郎亦忧心这山中寒凉,如今你此番斋戒,不可见凡俗男子,他为你夫郎,担了情、色二字,恐坏了帝星运道,亦不敢上来。只让本宫前来,给你送些衣物。”
话毕,也未容裴朝露反应,只示意侍者将衣被衾裘一应送入房中。
“寺中原什么也不缺,殿下政事繁忙,还要为妾身操心,妾身感愧。”裴朝露眸光转向阴萧若,“这些日子辛苦妹妹了。”
阴萧若本随在苏贵妃身侧,只扣着臂上镯子把玩,裴朝露这般冷不防的提到她,将她吓了一跳。
实乃苏贵妃之心思,左右和李禹一般,裴朝露自是防着她,譬如眼下这光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