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慕合了合眼,眼前浮现出那日散会后,在郡守府门口看到她被推伏倒地的模样。
她在李禹身边多一刻,他都觉得心如刀绞。
“攻入长安之际,汤思瀚若弃城逃亡,后续便有你截断他的后路。”
“若他坚持守城,我亦会暗中打开缺口,容他离去,后面依然由你接应。”
“我明白了!”裴朝清点头道,“我会从他故里安庆到范阳等地、包括长安返出的路线,一路插人监控。”
“不急!”眼见裴朝清就要起身安排事宜,李慕唤住他。
许是应连日费神,又入初冬,李慕疾咳了两声,方道,“稍后我便前往嘉峪关,阿昙亦会随李禹同往,给我们送行。你可要乔装于将士中,看一看她?”
“不碍事吗?”裴朝清如何不想,他的胞妹才出狼窝,如今又如以身饲虎,他想想都觉心惊。
“你能忍住眼下且不砍他,便无碍。”李慕掩口咳着,苦中作笑。
裴朝清看着他,突然便问了个一直想问却又不想问的问题。
“你当年,到底为什么离开阿昙?”
漫天流云,天光四射。
带着寒气的日光撒在案前那个八宝盒上,盒中放着穆婕妤给他的信。
封封皆是恩宠无双,幸福美满。·
李慕目光凝在八宝盒上,眼前浮现出十八岁大婚时,李禹作为兄长为他主婚的模样,还有他离开长安的那晚,他的母亲含泪离别的场景。
这些年,他以为所盼所得的手足情,母子情,到头来当真只是“他以为”。
“去准备一下吧,半个时辰后出发。”李慕笑了笑,起身收起地图卷宗。
早些回去,他也想问一个“为什么”。
*
日落月沉又是一日黎明。
嘉峪关前,三军列队,将帅已候,亲人出城十里相送。
城郊官道上,诸人作别。
将将行了文定之礼、又要再此守城的阴氏女,自得了齐王殿下诸多嘱托。
太子夫妇则和睦恩爱,一如传闻。
甚至,于众目睽睽之下,太子还伸手将太子妃被风吹散的一抹头发拢到了耳后。
“都病了三日也不见好,说了不让你出来,非要来。白的让我操心是不是?”李禹抚着她面庞,给她戴好风帽,温声道,“你又比不得阴家姑娘,身子康健,这一病不知何时才能好!孤委实放不下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