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容他们想明白,齐王的话语又再落下,催的他们振奋精神。
“大军出发,各门皆有家眷。旁的不说,便是皇兄处有太子妃和良娣,本王亦有王妃,诸公亦是……”
“这自是随军同往。”李禹这晚终于寻到一处机会,想扳回一点颜面,“昔有刘皇叔携民渡江,方成仁义之举。如今战火烧来,孤虽无皇叔之勇气,然自要带上妻儿,诸位亦是,携妻带儿于身侧,也可不受战乱分离之苦。”
“不必如此。”李慕合了合眼,掩过疲色,“此间同刘皇叔不同。且不论我们本就是收复战,便是汤思瀚举兵而来,我们前线抗敌,家眷就在我们后方,本就是安全的。”
“事成,我们自回首带她们回家。失败,她们为我们敛骨埋土。这期间,就无需让她们陪着吾等风餐露宿,看白骨血流。”
八地高门的家眷皆在这西北道上,对于李慕的话自然更加赞同,遂个个点头表示同意。
“既如此,齐王殿下,臣有一提议。”陇西季氏的家主季怀远道,“不若让我们这些家眷皆汇在一处,如此可以让各家留下的护卫聚在一起,有更好地保护。我们也可省些兵力。”
季怀远谁也不敢得罪,话是对着李慕说得,话毕仍然不忘拱手问过李禹,“太子殿下,您觉得如何?”
“如此,甚好!”李禹压着怒气笑道。
“既这般,便将各地家眷都迎来敦煌郡。”李慕对着阴庄华道,“如此,你留下吧,总需有个人掌此地事宜,保护她们。”
若前头种种都是公义,到这厢已然是为了心里的那点私情。
他舍不得裴朝露随军前行,亦不放心留她在此间。理智上明白留下是再安全不过的,但情感上到底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。
此间还能用、还能相信的,便只有身畔的人了。
却也对她极大的不公平。
他带走她阴家兵甲,却留她于敦煌本地,直接的战役她都参与不到,他日论功行赏……李慕深吸了口气,悄声道,“你放心,待事成入长安,我们便成婚。此诺,稍后我便手书与你,可盖紫绶金印。李慕决不食言。”
李慕想,有“齐王妃”三字,她当可以给家族于交代了。
而他能给的,也唯有这三字了。
“阴姑娘掌兵甲多年,与男儿良将无异。眼下人手本就紧张,还是领军而去吧。”屋外,响起个温和浅淡的声音。
是裴朝露领着一众侍者送来宵夜。
她来了,有一会了。
顿在屋外看到了些,也听到了些。
她缓步走向李禹身边,神色温婉平和,“殿下,如今用人之际,三军易得,一将难求。且让阴姑娘去吧。”
“这处,妾身来守便可。”话是对李禹说的,然低垂的眉眼里,余光还是落在了别处。
她原与李慕一样的想法,总也不能让人家吃太多的亏。
毕竟,那姑娘已经是他的未婚妻子了。
阴氏无子,阴庄华为长女,肩上一样担着振兴家族的责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