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抱着涵儿,说不麻烦殿下了。
她看着孩子,笑容温婉慈和;唤他殿下,语调无悲无喜。
那不是他的孩子。
他不愿听她喊殿下。
“上马——”一个声音在他耳畔想起,熟悉的长刀隔开迎面披来的刀枪剑戟,伸手拉他上马背。
“你不能死!为阿昙寻药,是你欠她的,你应当做的……”
“但是不能这样死去,这样死去会成为阿昙一生的负担!”
“我们裴氏族人,绝不以他人之死而换一己之生!”
“死,是多么容易的事!你给我活着,去弥补你犯错的错……”
阳关外的古道上,秋风秋雨绵延,裴朝清带着已经昏厥多日的人停在医馆中,再难前行。
*
裴朝露捂着胸口从梦中惊醒,二哥带兵救人,已经十余日过去,却还未归来。
“姑娘,您可是又梦靥了?”云秀倒了盏茶,掀帘进来,“喝口水,定定神。”
裴朝露接过,闷头饮尽,目光却凝在案头那个血迹已干的锦盒上。
自丹药送来,医官便给她配方用下,如今十中之三已经用完,她自己都能觉出体力的恢复和呼吸的平畅。
这些天里,五石散发作了三回,除开头一次饮了小半碗安神汤。后两回她都是生熬挺了下来,待一昼夜休整,翌日人也还算精神。
她的身体终于开始好转。
然而,因着李慕和二哥接连离开苦峪城,城中族人多有惶惶。
直到昨日晌午,他们再也忍不住,遂推了数位堂兄弟作代表来向她打探情况。言语里多有质疑和逼迫之意,甚至要她散了苦峪城的钱财马粮,各自逃奔去。
傍晚时分,却又有一波人前来,让她安抚诸人,他们不愿化作一盆散沙,尚想着团聚一致,重返故乡。
而今日里,两位婶婶入她院中闲话。她亦听出了意思,他们是在确认涵儿的身份。
裴氏族人皆知她是太子妃,诞有一子。只是旁支入宫机会少,基本无人见过涵儿。
“姑娘……”云秀见她胸口起伏不定,额上还沾着细汗,便知梦魇厉害,只柔声寻着神色安慰道,“二公子来信,言齐王殿下伤重,需停搁数日。如此也证明了殿下能安好有的治疗。不然,二公子怎会如此直白将信送与你……你且静心候着便是。战场之上,刀剑难免。”
“再者殿下与龟兹交手也不是第一次了,当年……”云秀讷讷禁了声,“奴婢给你再续杯水吧。”
“是给你的聘礼!”言及当年与龟兹一战,裴朝露脑海中轰然炸出这么一句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