苦峪城城门大开,暌违十数年,迎得少主人。
至此,边陲西地成三足鼎立之势,极西有苦峪城,靠南是阴氏一族,北边是齐王殿下的僧武卒。
盘踞长安的汤思瀚在销金窟沉迷一余年后,终于感到些许后怕,开始重新聚拢兵甲以作防备;西南蜀地的天子隐隐有欲要回归的态势,太子暗中往来笼络各方权贵。
李家皇朝坐天下两百年,民心瓦解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,有骂君王昏庸的,然更多民众尚且等着李家天子回銮。
苍生多来只能看见最直观的东西,譬如明文发放,朱笔金印下确定的裴氏通敌;譬如潼关战场上,七万将士血流成河,白骨成山,至于其中隐情几何,并没有多少人会费心理会……
故而,裴氏仍旧是乱臣贼子。
苦峪城大开的第三日,投奔在敦煌郡的长安高门,便堵在了城门口声讨裴氏逆贼。
城楼之上,白袍少主昂首而立,弓箭手整装待发。
裴朝清无声无语,听着城下诸人讨伐谩骂。待其话毕,只挑眉轻笑,从副将手中接了弓和箭。
弓弦拉开如满月,转瞬却又松了半成力道,放箭出去。随着他那支箭,弓箭手纷纷挽弓射下。
不偏不倚,百余支箭矢都在来人半丈之地落下。
似阻隔他们的脚步,更如无言地威慑。
裴朝清放下弓箭,举目而笑,话语顺风落下。
“便是我裴氏通敌又如何,尔等此刻能耐我何?”
“此刻——”他嘲讽又蔑视地望着楼下诸人,“我为刀俎,尔为鱼肉。”
“然,我不杀尔等,且留着尔等,看看我这通敌卖国的乱臣贼子是如何立于青|天|白|日之下的。”
毒辣日头下,箭矢密集轻晃。若是城楼上的将军多提一份力,如今城下诸人亦是箭下亡魂。
能杀而不杀,至此一招,将诸人心防敲出一道细小缝隙。
城楼下一时无声,裴朝清也不欲多言,只返身离去。
一下城楼,他便失去了冷静从容色。医官来报,裴朝露醒了,情况却很不好。
同他一道,行色匆匆的还有一直守在城下的李慕。
李慕是昨晚来的,带来了兵甲。
裴朝清确实需要兵甲,他虽重开了苦峪城,但裴氏七万精锐尽数战死,这苦峪城中,除了四镇府兵,能用的人手根本没有多少。
而那四镇,以沙镇为主,镇上儿郎放牧皆是好手,但作战并不擅长。
裴朝清有粮有马,却无兵卒。
“别以为今日我承了你的情,便能容你见阿昙。”将将踏入裴朝露的院子,裴朝清便止下脚步,回身呵停了李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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