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些止痛的药,暂时不用。”裴朝露靠在榻上,轻轻拍着涵儿背脊,眼皮都未抬。
李慕想着要说的话,一时也没走,只站在门边看她。
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,在初相识的那几年,裴朝露实在见的太多了。
那时,她还会心疼他,堂堂一个皇子,竟是这般胆小和拘束。
然而此刻,她却觉得他懦弱而优柔,便索性懒得理会。
她自顾不暇,何必理会他人心事。
半柱香的时辰,裴朝露见孩子睡实了,便低头解了外袍,外袍褪下,她继续解开夹袄,剩得一件中衣,方才抬起头同李慕眼神接上。
她甚至笑了笑,用眼神问他,说不说?走不走?
于是片刻后,李慕转身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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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月间,仍是昼短夜长,一个多时辰后,日头便已偏西。
裴朝露醒来时,虞婆婆正好端着红糖水进来,笑道,“才晾出来的,戒尘和尚说六分烫用了最合适,里头的姜片也是他搁的。”
“小娘子,快喝些。”
“多谢婆婆,”裴朝露接过碗盏,看着空出的床榻一侧,“涵儿……”
“娃娃在戒尘和尚处学写字呢。”虞婆婆心领神会,只摊开针线珠玉打起璎珞。
这里头的彩线和彩珠皆是昨日赚了银两后,裴朝露在“琢玉”铺买的。因她们的璎珞卖的极好,她便想着加些饰品,也好提高价钱。
这厢一碗微烫的姜糖水入腹,又歇了这么许久,裴朝露攒了些力气,披上外袍与婆婆一同打璎珞。
暮色落下,她点了盏烛火。
“小娘子且歇着,老身一人便罢。”虞婆婆见她揉着额角,人亦有些发喘,遂赶紧劝阻道。
“无妨,这璎珞卖的好,以后我也得用着它。多双手,也能多打些。”裴朝露手法娴熟,边理线,边抬眼望向老人。
待理线毕,她凑过身去,悄声道,“婆婆莫急,你我还是四六分,您六我四。”
“你这丫头……”虞婆婆一愣,只看了眼裴朝露因久病而发颤的双手,嗔怒道,“老婆子要那般多银钱作甚,你且看你这两手,稳吗?”
裴朝露垂眸捻珠穿过彩线,待一结扣打完,方抬头道,“您看,又不耽误什么!”
虞婆婆剪去一截灯芯,看一眼面前的姑娘,叹一口气。
偏这人,一抬首,便是温柔笑靥。
眼中,还带了几分希冀和期盼。
李慕正巧是这个时候进来的,他端来了泡汤养足的木桶。推开门,便见烛光下,女子持针篦发,安静地坐着女红。
“和尚快劝劝小娘子,别熬坏了眼睛。”虞婆婆见人来,便起身收起针线,念叨道,“阿弥陀佛,总算这治腿的药来了,小娘子赶紧泡一泡。”
她做事麻利,言语间已经收拾了桌案上的东西,只欲要扶上裴朝露,给她泡脚。
“婆婆!”裴朝露阻下她,“我都能走了,自己能行。哪能再劳您这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