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她死了,也定如此刻般,双目圆睁。
当人死而眼不闭,看如此大郢何日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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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子如流水,如死水,菜市口前裴氏族人鲜血未干,白骨成山。
裴朝露因身上一半的皇家血脉,得以苟活,却比死更痛苦。她被困在这座宫牢中,自然见不到问斩那日的场景。
多来是从宫人口中听到的。
听到了,她也没有什么反应,她能做也唯一可做的就是“等”。
转眼四月暮春,原该草长莺飞的季节,长安城却彻底陷入了阴霾。
东宫承恩殿里,初时几日,守卫还秉着规矩对裴朝露严格看守,然如今已然懈怠。譬如裴朝露此刻倚门坐在这外殿的门槛上,他们也懒得去多言。只不过时不时用淬毒的眼光剜她一眼。
他们的心思如今更多地都在汤思瀚的身上。
自从裴氏反叛,汤思瀚便势如破竹,七日攻破潼关。若非扶风的一支勤王军队来的快些阻了数日,如今长安便该沦陷了。
而眼下,长安城破也不过三五天之内的事。
太极殿中的天子,已经做好弃城南下,迁都蜀地的打算。
这是昨夜里,内侍监江士林奉君令悄悄来给李禹传的话。
而前□□会散后,李禹明明还同她说,陛下预备留下守皇城,要护得天家最后的尊严。原来不过是对着朝臣们散播的迷魂药罢了。
天子携妃带子逃亡,可怜前朝大半臣子还不知实情,尚在守着这大郢江山。
彼时裴朝露亦在一旁,闻言只是扯嘴笑了笑。
大郢国破,在听到父兄出关迎战,潼关被破的一刻,裴朝露便已经想到。她不会相信父兄卖国求荣,临阵倒戈。
李禹所思所为,她再清楚不过。但她需活着揭露真相,向世人证明裴氏的清白。况且,二哥逃了,尚有生息。
这两点,足以支撑她活下去,支撑她等到皇城破开,走出东宫,走出长安。
甬道上,偶尔走过的宫人,见了这位昔日的太子妃亦是愤愤私语。
“怪不得当年齐王殿下宁可削发为僧,也要抛下她,原是一家子的狼子野心!”
“太子殿下那样贤德宽厚的一人,不嫌她二嫁,捧在手心护着,如今差点被那裴氏狗贼砍了手掌!”
“就是,也就太子仁心,到如今还留她住着这承恩殿……”
“苍天无眼,七万将士战死沙场,你却还这般金尊玉贵地被供养着!”也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的一个宫女,拨下头上簪子便向她刺来。
她尚未来得及躲开,守卫便拦了上去。
“我阿兄就是七万战士里的一个啊,再过三个月我就可以任满出宫了,到如今,到如今我阿娘也死了,撞死在她裴氏司徒府的大门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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