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妇人哭哭啼啼,不敢辩驳,只一个劲儿哭诉家境贫寒,还不起这钱。倒是她年纪小小的儿子回过神后,忙把母亲护在身后,忍着害怕冲桑瑶磕头:“灯是我打破的,求您不要责怪我娘!我、我会努力赚钱赔您钱的……”
“得了吧,就你这小矮个,什么时候才能赚到五百两。”姑娘毫不在意形象地翻了个白眼,而后上下打量男孩几眼,满脸不快地冲他伸出手,“把你身上最宝贝的东西给我。”
男孩一愣,犹豫半晌,从脖子上摘下了一个用红绳串着的,看起来旧兮兮且毫不值钱的木雕长命锁。
这是他出生时,他爹亲手为他雕的。
“就拿这个抵!”姑娘接过那长命锁扔给丫鬟,转身就要走。
男孩惊愕呆住:“可是小姐,这个一点也不值钱!而且这、这是我爹送给我的——”
桑瑶回头看他,明媚的脸上神色不耐:“舍不得?舍不得就对了,好好记住这教训,往后出门在外眼睛睁大些,别再冒冒失失净知道给家里惹祸!”
男孩还想说什么,他娘已经反应过来,一把捂住他的嘴,感激连连地冲桑瑶磕头:“多谢姑娘宽宏!多谢姑娘宽宏!”
一个破木雕就抵了五百两银子,天下哪还有这样的好事呢!这位桑大小姐看着态度不善,心地却比谁都善良啊!
妇人拉着儿子千恩万谢地走了,桑瑶也一脸晦气地带着丫鬟离开了。
陆湛远远看着她的背影,心里不期然地生出了些许笑意。
姑娘气势汹汹问男孩要东西,和一脸郁闷收下那木雕长命锁的样子,怪有意思的。
不过萍水相逢而已,陆湛收回视线后,也没再去想这事。那时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再见到桑瑶,还是在他新房的床上。
那日拜完堂进了洞房,掀开红盖头看见的却是她的脸,饶是性子沉静如陆湛都有一瞬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。
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事情有异。
后来桑瑶醒来、被秋露下药,他不得不抱她去后山小湖里帮她去除药性……那个晚上,是陆湛活了这么多年,经历过的最煎熬的一个晚上。因为被下药后意识不清,使劲往他身上纠缠的姑娘,真的太挑战他的自制力了。
没人知道他是花了多大的力气,才忍下了体内疯狂翻涌的冲动与血气。也没人知道后来与她相处的日子里,他有多少次梦回后山小湖,又是怎么梦着她醒来的……
他也只是个寻常的凡夫俗子,面对这样明媚可爱,美好至极的姑娘,如何能不动心?
只是他天生内敛,不善表现,也不能表现出来罢了。
陆湛想着这些,心跳依然紊乱,面上却只移开视线,声音平静,没有任何异样地回答道:“好看。”
“你回答得好敷衍。”桑瑶却不满意。她杏眸微闪,故意跳上他所在的台阶,往他跟前凑了凑,“不行,你再仔细看看然后重新回答。”
馥雅的香气袭来,陆湛呼吸微凝,偏头往旁边退了一步,拉开了与她的距离:“……很好看,很漂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