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想好了。”黎望潭忽地扬声,“你这一去,就没有回头路了,你再也见不到他们了,你再也见不到……荆恨月了。”
长观仙人又插话:“天道想见谁,一眼就能看到。”“闭嘴!”黎望潭失态呵斥。
长观仙人又笑了笑,似乎早就预料到初霁会走这条路。
初霁也笑了,回头冲黎望潭说:“他会理解的,终有一日会理解的。”时间能洗刷一切,就算荆恨月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,等十年八年,等百年万年,他总有放下的一天。
这是暮春的一个月末,接近卯时,天尚未亮。像无数个平平淡淡的夜晚,东洲大地上,生灵怀揣着各不相同的梦,静静沉眠。同时,它却是千古万载世世代代以来,最不寻常的夜晚。这天晚上,初霁走入了残缺的天道之石。
没有惊天动地的灵潮,没有举世瞩目的热议,宏伟的一步竟然踏在最不起眼的角落。
初霁闭上眼,任由光芒包裹四肢。
她陷入一种奇妙的感受,浑身上下如同浸在温水中,不断下降,又像被风托向万丈高空,随云飘飞千里。
整个东洲下起一场春风细雨,润物无声。槐花小院里,属于初霁的私人物件逐渐褪色。人们的情感被细雨模糊。那个悟德院院长初霁,仿佛隔了千重纱,只可高高瞻仰,每当想起时,记忆却格外朦胧。
Word文挡轻轻颤动,它就像一个大杂烩,包含各种各样的招式功法,承载万千众生的心声。淡蓝色的光幕融化在天地运行的灵气中,与此界融为一体。
初霁忽然感觉自己身体中多了许多东西,她睁眼一“看”,原来是天地万物之道。
从五行术法到轻身之法,占卜之法,音律之法,天道推演,一切仙法都取于天道。
不仅仅是她的功法,更是初霁自己。
她的经脉与东洲灵脉一同深深穿行在大地,似一条条游龙。
她的丹田化作滋养建木的土壤,生发新芽。血脉化作贯穿南北东西的灵流,绿莹莹蓬勃兴盛。呼吸是风云雷电,肢骸是天地脊梁。
她的双耳覆在每一处花草树木间。世间众生的心声交织成一首波澜壮阔的乐曲,汇入她双耳。她能听见情人们的温声细语,少年们的豪言壮志,悲伤者的哀呼,欢喜者的笑语。
她一眼看尽红尘岁月,从空无一物至熙熙攘攘,众生在这片大地上来去,生老病死,荣枯轮回。
托举天道之人,不再是此时此刻的众生,而是自东洲伊始,至百千万亿劫后,所有生灵。她的道心外象瞬间扩展千万万倍,群星遍野,凡人穷其一生,都不能数尽。
她所站立的地方,是万古长河中的每一处,也可以不是任何一处。一刹那的时间成为一滴水,聚成绵延不绝的水流,她可以向前走,向后退,抬手甚至能制造一条支流。
但她没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