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一会儿,教学楼里出来了一个男生,规规矩矩背着黑色双肩书包,穿夏季校服,白色短袖特别干净,脸上也特别干净。
和陈双五分像,一看就是兄弟。陈双看着弟弟的时候,总觉得,在看一个脸上什么都没有的自己。
突然蹿出几个人来,从后面推了陆水一把,还摁了一把陆水的脑袋。他们嬉闹着往校门口冲,冲到一半又都停了,掉头,往教学楼里跑。
“我艹陆水他哥回来了!”
“愣着干嘛快他妈跑!疤瘌脸来了!”
陈双抄起保安室门口的铁簸萁往前冲,就知道这帮孙子趁自己不在欺负四水。“谁他妈又打我弟呢!”
他动作快,校门的安保大爷拦不住,一转眼就冲进校区里。其他高三生纷纷绕道躲开,躲开瘟疫似的,避开陈双这号人。他跑得快,一阵风似的杀进来,风完全掀开了黄色的锅盖刘海儿,露出底下那张脸。
左太阳穴上,拳头大一块暗青色的胎记,脏脏的,像是一大块淤青。
“哥。”陆水站在跑道上,叫了一声。
陈双霎时停住,手里的铁簸箕一厘米一厘米往下降,慢慢才落地。当着弟弟,他不敢瘸,更不敢露脸,左眼眶变成熊猫眼,丢人。
“知道了,咱们回家。”陈双假装正常地走过去,先把弟弟的书包拿下来,“走,哥骑摩托来的,回家。”
陆水点了点头,跟在陈双身后,一声不吭。
家离学校不远,中高档小区,陈双骑车带弟弟回来,一路上叼着棒棒糖,存完车才扔了糖棍。住2层,两个人一人一把钥匙,家里没有人,陈双把弟弟的书包和自己的运动包往地上一放,疲惫地指了指厨房。
“哥做饭,你先去洗澡吧。”
陆水没动,盯着陈双浑身湿透的衣服,又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。“哥……”
“知道,以后少抽烟。”陈双搂了弟弟一把,“放心吧,大学里挺好的,你哥牛逼,谁也不敢欺负你哥。”
陆水的校服沾上了陈双的运动衣,瞬间湿了,也脏了,像混了泥点子。陈双亲自把他塞进浴室里,等浴室门一关,他揉着肋骨才敢往墙上靠。
做饭这种事陈双只会简单操作,都是现成的,加热一下就好。等到饭桌码放完毕,弟弟还没从浴室出来,他也不催,四水是练高台跳水的体育生,从小喜欢水,喜欢玩儿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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