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倾盆,并不是长谈的好时机,白九的袍角已经被雨水溅湿了,他沉默了一会儿,鹿琼知道,这就是不认同了。
“为什么?”
“你为什么要找真相呢?”鹿琼问他,“是因为你也觉得,真相可能会完全改变生活吧。”
那如果等你变回了谢子介,就一切都不作数了呢?
她也一直都是会把话说得很明白的人。
白九继续沉默。
“我之前,”鹿琼顿了一下,“一直说你和谢秀才是两个人,可现在我觉得,你们毕竟还是同一个人,我想知道你要对付谁,是胡善龙吗?”
白九道:“我也这样认为,可是不止——只是我也不知道还有谁了。”
他终于明白了鹿琼的意思,而他也无可奈何的认同了鹿琼的话。
“我答应你,等谢子介也这样说。”
他并不觉得,那个真相会让谢子介放弃离开,谢十三郎心高气傲,自觉天下能难到他的固然有,但得他放弃感情的,几乎没有。
而鹿琼则说了另一件事:“我还要你答应别的事。”
雨终于小了一点,他们也快到坊里了,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放慢了脚步。
范氏的卒字又晃到了鹿琼眼前,她张口,发现自己嗓音干涩。
“不要因为复仇做不好的事。”
白九心里猛的一突,他脑袋里似乎有什么隐隐想浮现,他最终沉默的,还是点了头。
“谁会不想活着呢,”白九轻松笑道,“我答应你。”
他感受得到,自己想和鹿琼长长久久。
*
胡伙计终于想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。
那是空照去找他的第三个晚上,小和尚说要去和胡伙计念经书,但很明显,胡伙计被小和尚搞晕了,好几天都念叨着禅家的机锋。
鹿琼爱莫能助,读书她可以,经书也看的下去,但她明显没什么佛缘的。
这样几天之后,胡伙计居然真的大彻大悟了,空照替他传话——胡伙计的语气让空照来说,颇有几分滑稽。
“掌柜的,我想明白了,我求您,能不能放我个恩典,我想脱了奴籍去读书,我想考秀才,考举人,我让他知道,什么狗屁气运,是他自己不行!我还想让他尝尝被亲近之人变成奴籍的滋味!只是这比读书还难,回来再说!”
寻常来讲,铺子伙计们本来就是没什么奴籍的,胡伙计这种才是例外,鹿琼也早就说了,胡伙计什么时候想放良,说一声就行。
他这个选择,鹿琼意外又不是很意外,倒是空照若有所思。
鹿琼听见小和尚慢吞吞道:“让我爹放弃他的家产去当和尚,好像比杀了他还难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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