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般来说,铺子里的伙计都是活契,这伙计却是奴契。
落到如今田地,还是因为当初他被人做了圈套,要不是俞五娘这样的傻有钱,伙计早也就没命了,只是傻有钱到底是傻有钱,指望不上,这铺子一天天生意越来越凉,伙计心也就凉了,他已经是奴籍,没什么去处,干脆整日躺在这里,等着自己发霉或新掌柜过来。
新掌柜欲言又止,又看了他两眼,推门去看工坊了伙计摊在椅子上,有些可惜的咂咂嘴:旁边的梨香食肆,里面的绿豆糕是很不错的,等回来被卖去了其他地方,恐怕就吃不上了,实在有些可惜。
工坊现在只有一位师傅在,这二人是一对父子,他们是活契的,按照契书,鹿琼也能卖了他们,但到了时间他们就走了,这种活契买的人不多,大部分都是东家让他们交钱,赎买自己。
俞五娘说过这两个人一个叫大张师傅,一个叫小张师傅,如今工坊里在的就是小张师傅,他正摆弄着两缸东西,大张师傅则不见踪影,见了鹿琼过来,那小师傅只点点头,继续搅着那缸子。
博学强识如谢十三郎,一时间也没看出来里面是什么,倒是鹿琼惊喜道:“是染料么?”
小师傅没吭声,继续搅着那缸东西,等一种石臭味出来,才说:“是颜料,你当染料也行。”
鹿琼就是出身,一眼看出来这染料用的还是茜草兰草等常见的染物, 但是里面似乎加了别的东西。
这就能称为颜料了么?
谢子介已经质问:“此物恐怕不能作为颜料。”
小张师傅又搅了两下自顾自说了起来:“你们也是要来买这染料的吧?我们东家这两天就要过来了,暂时没法再卖。”
鹿琼只好道:“我们想问问,你这颜料有什么用。”
小张师傅道:“本来是想做些颜色鲜艳的胭脂,可也不知哪一步出了问题,做出来的胭脂久久不掉色,可也没牢固的不用洗,倒是花脸会非常厉害,也没法继续用,倒是更接近颜料了。这些日子只有布坊来买,但我这染料却也做不出太多颜色,除了价廉没什么优点。”
的确是颜料,鹿琼走过去仔细瞧了瞧,准确来说,是用染料手艺做的颜料,也不知道这个小张师傅怎么做到的。
于画道上颇为精通的谢子介点评:“是颜料,只是恐怕没太大用处。”
学画本身就昂贵,这种颜料虽然颜色鲜明,但其实很粗糙,此外比起普通颜料,也更易掉色。
染料不算染料,颜料不算颜料,就非常鸡肋了。
小张师傅苦笑道:“我爹也说这没什么用,可谁知道新东家是个什么样的?铺子生意不好,若他把我卖了,我还能买了自己凭着这手艺,找机会去布坊混饭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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