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轻抚着柔软花瓣,伸手欲将手中花往女郎乌黑的云鬓边别去,却被苏瑶灵巧地避开。
她抿抿唇,不满地小声嘟囔着,“我今天又没有戴花瓶簪,哪里有地方别呀。”
花瓶簪,顾名思义,也就是簪头部分是一整只小小花瓶,内中可蓄水,供新鲜花枝插入不败,还可避免弄乱鬓发。
都这般情形了,她还惦记着这种微末小事,慕衍抿抿唇,一时都不知自己该不该因着她的娇气生出不悦。
苏瑶也很快反应过来了。
算了算了,周幽王还曾经烽火戏诸侯,只为了博褒姒一笑,今人亦是有千金买笑一说。相比起来,不过是区区弄乱发髻的小事,能算得了什么。
她咬咬牙,主动凑了过来,笑盈盈道,“但是六郎所簪的花枝又不同,便是没有花瓶簪,也没什么的。”
小娘子的脸变得比六月的天都快。
慕衍不由得想到许多年前,两人初初相识时,少女曾拒绝过他手中的芙蓉枝,心里微微一动,当真将那青蕊重瓣的柔黄花别到了她的发间,才继续了方才的话题。
“阿瑶在凤仪宫住了十数年,都未曾说起过要去西州,怎地如今忽然就动了念?”
聪悟敏瞻的郎君明知故问,他其实早就联想到其中缘由——只怕又与那个古怪梦境有关。
自己不过是个后来者,只知梦中与自己肖似的那人百般欺辱女郎,但阿瑶显然做梦许久,说不定会知晓更多。
说不定,就是因为苏家父子将有一劫,她才会动念,不顾路途遥远苦辛,也想去博上一博。
有此孝心当然没错,可她为什么不肯告知自己。
慕衍唇边的弧度含着只有他自己才知的苦涩,却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。
也许……阿瑶也会愿意对他吐露一二。
即便是假托做了梦,亦或是偶然想到的,也是好的。
年轻天子暗怀希冀,面上却看不出半分端倪。
苏瑶哪里知道他已经参透了梦境之事,只当他还是为着这种小事吃醋,就有些为难。
毕竟,即便是她肯明言,自己因为梦见阿耶和阿兄要出事,才想跟去西州,只怕他也不一定肯信。没准还要怀疑她是不是伤了脑子,或者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。
但若是不解释清楚,六郎又一定会醋着生闷气。
两头为难,她犹豫又踌躇,轻轻地咬着花瓣似的唇,拿不定主意。
慕衍等了好一会儿,都等不来期盼的答复。
一阵无奈袭上心头,他飞快地蹙了下眉,别开了眼。
忽然就不想再听她绞尽脑汁编出的谎话。
难得打断了她,“也该到用午膳的时候了,我让膳房预备了你喜欢的,母后也该等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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