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许久不曾出宫,我府中的那只狸奴,都时常卧在檐角边,望着大昭宫的方向,想来也是在念着你。”
苏瑶不意他如此大胆,微微睁大了眸子,都要被他的无耻程度惊呆了。
慕衍口中的狸奴,是齐王府不知哪里跑来的一只小野猫,皮毛黄黄的,像柑橘一样,又最是贪吃亲人,寻常有了吃的,便瘫在他寝居的屋角晒太阳。哪里会想她这个只见过几面,喂过几条小鱼干的人。
他分明是在暗指……
少女唰得一下红了脸。
伸手就想掐他的手臂,可才伸出手,又倏地收回去。
顿了顿,她煞有介事地扬起下巴,轻哼一声,转身就绕开少年,自顾自地往芙蓉池的方向去。
慕衍也不急,温温一笑,便不紧不慢地跟在了她身边。
端午赛舟,宫中举宴,虽不如淮扬之地,龙舟一朝竞渡,就绵延数十里,却也是热闹非凡的。一路上,一队队鲜衣簪花的宫人内侍捧着彩缎佳肴来来回回,半空中都飘着教坊新近编排出的丝竹曲调。
芙蓉池畔早就扎好了彩楼、席棚,挤满了洛京里有名有姓的世家官眷,只等着观看芙蓉池里的那一场竞渡。
苏瑶现下却没心思想这些。
她垂着眼,盯着身前地上的那道修长影子,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。
这些时日,她刻意避着慕衍,时候久了,那日的种种羞恼不快也渐渐消散了去,倒也没有那么恼火了。
毕竟在洛京里,喜欢她的郎君多了去了。慕衍虽是与她一道长大,但他们又无血缘,朝夕相处,年年岁岁,他到了年纪,动了心思,也不算什么稀罕事。
只是她梦见的那册话本,就像一道隔开两人的天堑,即使知道慕衍与暴君不同,她也不可能回应他半分。
心里存着这般芥蒂,又眼见慕衍如暴君一样对她有了心思,再要让她像旧日一般与慕衍相处,苏瑶也是万万做不到的。
但再一想到他们这许多年的情谊,小娘子又觉得心酸,颇有一种,怀疑自我怀疑慕衍的复杂心绪。一方面觉得慕衍对她那么好,居然都可能是别有用心,可另一方面又觉得,是自己先入为主,将他想的太坏。
苏瑶心口始终闷着一口气,再一见到风扬起地上影子的衣角,翩然如鹤,闲闲散散,就抿抿唇,不着痕迹地加快两步,想上前踩踩那影子。
却不想这道影子也一道加了速。
再提步,身后人又跟上,绣满缠枝花的云履竟是再度踩了个空,怎么都追不上那影子。
苏瑶猝然停下,正想回头,让慕衍不许再跟得那么近,却不料停得急了,又一下子就撞到慕衍的胸口上,虽说没有撞疼,却也是结结实实地贴了上去。
“阿瑶,”慕衍垂眸看着她,假作不知,双臂安安分分地垂在身侧,轻声笑道,“这可是你自己撞上来的。”
“那我都停了,六郎怎么还不停下?”
苏瑶红着耳尖,气呼呼地质问他,往后一步拉开了距离,揉了揉发热脸颊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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