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,好似真的有关系。
苏瑶偏头看着那似乎无地自容的少年,缓缓眨了眨眼。
如今天下承平已久,百姓富庶,万国来朝,时人闲暇多,好攀比风雅,高门世家子或是女郎多是延请名师教导,便是连随从都能识文断字的。
前一阵子,有婢女看见郑家家主的院子里跪了个同伴,打趣问她,“胡为乎泥中?”。
人家都能斯斯文文答道:“薄言往槊,逢彼之怒。”
问者所言出自诗经中的《式微》,答者亦是用《柏舟》里的句子做答,一时传为佳话。
只不过慕衍日日寅时起,又似乎太早了些。
更何况……
“可有人教你识字?”苏瑶好奇地问。
慕衍略一点头,含笑道,“花圃里的那位老花匠便识得字,我每有不解,便会去问他。”
怪不得上次见他们两人相谈甚欢,苏瑶撇撇嘴,很难想象他是如何讨得那脾气古怪的老花匠喜欢。
反正她就是喜欢闲时折了花,再送给姑母插瓶,老花匠大约这辈子都不会看她顺眼了。
折腾这半晌儿,窗外黑漆漆的,苏瑶倏地觉得腹中有些饥了。
可掀开桌上的盒盏,却连半块点心也无。
……
大约是因着她最近要齠龀,姑母怕她贪用甜食,吩咐月枝、流霜尽皆收了去。
苏瑶不可谓不失望。
她一只手拨弄着漆盒上的锁扣,连垂落如流水的发尾都焉焉的。
可这个时辰,若是叫宫人进来,想必会惊动不少人。
慕衍察言观色,语调温和道,“我房内还有些点心,县主可要用么?”
见苏瑶转过身来,又解释道,“我常早起,屋内中备着点心,今日的还未曾用,若是县主不弃嫌,可来尝尝。”
烛花“啪”得爆开。
少年的眸子点缀着光,笑吟吟的。
仿佛是再普通不过的邀约。
明明还不知自己的身世,说起话来却是不卑不亢,从从容容的。
许是慕衍的语气太温和,许是她着实是有些饿了。等苏瑶再反应过来,她已经是坐在小少年所居的那间耳房里,捧着酥琼叶,小口小口地细嚼慢咽着。
慕衍房中的炭火是新换上的。
他拭净几根银签,将隔夜的蒸饼片好,架到炭火上烤,又取来素瓷罐,倒出一盏黏稠拉丝的蜜汁来。
少年长睫低垂,捏着柄小刷子,将浅黄的蜜汁细细地在雪白饼面上涂匀。
偶有几滴溅到炭火上,便会发出细微的噼啪声,让食物的香气更加浓郁。
烤好的薄片松松脆脆,香甜扑鼻,都被放置到苏瑶面前的纸片上,好散散火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