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年前的初雪,他孤身一人在玄青广场前,双腿几乎被废,只能用膝盖跪在凹凸不平的青石板砖上。那一年的雪下得很大,迎面而来的的西北风把碎雪吹到他的发丝中,化作冰冷砭骨的针,融化后只剩一片刺痛。
苍茫的冬季带来的无边的压迫感,无力的白和无边的寂寞融为一体,让他茕茕孑立、孤身一人,去对抗几乎不可逆转的命运。
所以,今日的雪和昨日的雪又有何区别?更何况顾瑶口中的泡桐树早已死了,先一步离他而去。
“顾瑶,顾将军求陛下赐婚一事,你可知晓?”
青年的声音无端泛着冷意,顾瑶慢下步子,犹豫片刻,还是点点头:“我知道。”
“既然如此,我便开门见山。”
她果然知道。既然知道,昨日为何闭口不言,让自己也蒙在鼓中呢?
“我希望顾将军,能够取消婚约。”
顾瑶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,她似乎能猜到李衍的想法,但是亲耳听到他要拒婚,还是不好受。
许久,她才挤出一句话来:“为何?”
“我是罪臣之子,顾家正得圣上器重,自然是高攀不起。”
根本不是这样。顾瑶看着他的眼睛,那里面什么都没有,除了愤怒。他的确是应当愤怒的,如此骄傲的一个人,竟然要因为一张轻飘飘的纸,娶一个女人,余生都要和她同床共枕。
可是,顾瑶敏锐地察觉到,李衍似乎在同自己置气。
他乌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自己,好似要从她脸上找出什么情绪。她到底该怎样才能让他满意呢?
“可是阿爹说,陛下已经口头答应了此事,圣旨恐怕明天一早就要下了……”
“所以你一早便知道,”李衍冷不丁打断她的话:“你可知等圣旨一下来,此事再无回旋余地?”
她愣了愣,立刻反驳道:“我没有这个意思!”
“那你昨日为何不告知于我?”
“我也是昨晚才知道……”
顾瑶看着他眸中的猜疑,这比他亲口拒绝她更为痛苦。为什么他不相信自己,明明赐婚一事也不是她的意思,只是阿爹爱女心切罢了,但即使如此,一切也不是不可挽回!
“顾瑶,昨天我还在想,”李衍定定地看着她,唇边带着一抹自嘲般的笑意:“三年来众叛亲离,落井下石我已经见惯不怪,但至少你仍是诚心待我如昔日。”
但现在看来,他依旧被欺骗、被强迫,自尊心被人踩在脚底任意践踏,尽管他在不久前,还以为自己至少有一位可以交心的友人。
不过是自作多情,满是荒唐。
“你……”顾瑶气得眼睛通红——他所言的确在理,此事是阿爹操之过急,但是他又何必说这种伤人的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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