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十七。
祝府。
秋风卷起院子地上的几许落叶,院门内,两列丫鬟低着头排列站好。
最前头,身材魁梧的邬嬷嬷手持粗麻绳鞭,扫视着一众丫鬟。
“方才说的话都记住了没有?这里不是外头那些随便的地方,你们一个个把我方才说的规矩都记清楚了,别等到犯错了来哭,那就晚了!在这院子里惹了主子不高兴,叱责打骂事小,那是还能留下一条命,若是连命都没了……”
说到这里,邬嬷嬷故意放慢语速,不往下继续说了。
果然底下站着的丫鬟中,就有几个胆小的,面色登时惨白,哭丧着脸求助地看着她。
邬嬷嬷很满意这话的威慑作用,脸上层叠的肉挤成一团,笑容加深,“不过你们也别唉声叹气的,能进祝府这等好地方,是你们有福气,寻常人哪能进的来?说句不见外的话,外头人都说咱们永州祝家堪比京城贵胄,你们能站在这儿,是你们三生有幸。”
“瞧瞧你们这一个个的,细皮嫩肉,长得跟花儿似的,若是哪天被院子里的爷看上了,那可不是飞上枝头了?”
邬嬷嬷走了几步,在其中一个丫鬟面前停下脚步,抬手拍了拍她的脸蛋,“你说,是不是?”
那丫鬟模样娇丽,发间插着柄簪子,垂着的眼皮遮掩了心思,眼神流转间横生媚态。
被邬嬷嬷这一拍,那丫鬟不动声色地颤了下,想到什么,赶紧把头上的柳木簪拔下来递上,盈盈笑道:“奴婢不敢,今日邬嬷嬷提点奴婢,奴婢感激邬嬷嬷的恩情,这木簪是奴婢的心意,望邬嬷嬷别嫌弃才好。”
邬嬷嬷的视线滑落到簪子上,停了停,不动声色地收了,“嗯,叫什么名字?”
那丫鬟赶紧道:“奴婢婵云。”
邬嬷嬷在衣袖里摩挲着手中簪子的分量,露出满意的笑容,道:“日后谁是奴婢还说不定呢,不错,看你模样是个聪慧的,今后就跟着我去二夫人院子里头吧。”
其他丫鬟讶异过后,羡慕地投去目光,婵云立即喜笑颜开,“多谢邬嬷嬷,多谢邬嬷嬷!”
二夫人徐氏是祝府二老爷的正室夫人,而如今祝府掌家的,就是二老爷祝衫。婵云去了二夫人的院子,可不就是捷足先登,被主子看中的机会比她们这些人多了去了?
邬嬷嬷不动声色地把柳木簪揣进袖子里,打量着每个丫鬟,继续往另一头走。
这一批丫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,就没有一个模样不好的,不说花容月貌,就算是最次等的,也绝对眉清目秀。
而且听那牙子说,这里头还有个容貌是一等一出众,几乎是能送进宫里的货色。他们本来不想卖给祝府,但不知道是何原因,上头似乎让他们赶紧出了,这才肯把人送来。
方才站在上面的时候她一眼就注意到了,确实是勾人的美,即便是放在这一众模样不俗的丫鬟里,也尤其显眼。
邬嬷嬷慢条斯理地在一人面前停下来,“抬头。”
女子抿着唇,蜷长的眼睫颤了颤,依言抬起头。
当女子的容貌显露时,饶是邬嬷嬷也不由恍了恍神。
的确是货真价实的美人,肌肤欺霜赛雪,较那春日灼灼桃花还要更多一分艳丽颜色,娇媚中,带着股距离感,那距离感并不是刻意作出,是隐隐约约,难以察觉。清冷与勾人融为一体,想来是哪家落难的清白闺阁姑娘。
男人么,不都好这一口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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