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当姜吟玉在草坡上昏倒,四下就有人上前来询问她的情况。
阮莹没料到姜吟玉会患疫病,她们一路极其小心,面纱没有拿下来一刻,得知这事,阮莹犹如五雷轰顶,不敢置信。她亲眼看着原先还帮她接生的女人们,商量是活埋了姜吟玉,还是用火点燃她的尸体。
阮莹跪地朝她们磕头,请求她们放了一条生路。
她二人被流民潮驱逐远远的,不许跟上人潮,阮莹知晓胡人悬拿公主,更不敢泄露姜吟玉的身份,只能等姜吟玉情况好一点,清醒了,扶着她上路。
乱世贼寇横行,到处有人抢夺他人财物。
那日,阮莹捡下一个独自逃难落单的孩童,给了那孩童一点水喝,那孩童见姜吟玉生病,实在可怜,说自己村上人会一点岐黄之术。阮莹便让他带路,去了他的村落。
村落已经空空荡荡,孩童的祖父是村上的老人,因脚陂无法逃难离开。
他得知姜吟玉染了时疫,让阮莹将人放在草榻上。
姜吟玉发了烧,意识迷糊,她日日被灌各种汤药,什么都吃,什么都尝。她身体中一股韧劲撑着,不愿如此死去,那些苦味的药呛入鼻尖,她身体难受,却强撑着咽下。
药在她身体中起作用,时而如烈火灼烧她的肺部。
老人也不知如何应对时疫,只能将一些去疫病的法子,尽量都给姜吟玉试一试。
姜吟玉在窑洞里躺了有半个月,到后来,感觉变得麻木,舌头什么味道都快尝不出,胆汁都快吐出来。
在这种情况下,她神思游离恍若与□□分离,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一个人的容貌。
“哥哥……”
草炕边,阮莹听到虚弱的一声从床榻上传来,立马捧着怀中的孩儿到姜吟玉身侧,拿出巾帕帮她擦拭额头上的汗珠。
阮莹问:“你说什么?”
床榻上少女痛苦地蜷缩起身子,双目迷离地张开,眼中泪水迷蒙:“我会死吗……”
这一声虚弱无比,仿佛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。
窑洞中没有旁人,阮莹心中酸涩,道:“你不会死的,那郎中在给你治病,等你的病好了我们就去下一个关隘,去找官兵,让他们带我们回去。”
她看见少女唇瓣轻轻动了下,阮莹不敢凑过去,只让她说大点声。
又一声细弱的娇音从她口中发出:“哥哥……”
阮莹总算听清了,望着她瘦了一圈的脸蛋,心疼道:“会带你去见太子殿下的,你撑着一点。”
床榻上少女在听到那句“太子殿下”后,身子痛苦地蜷缩起来,面向榻内:“我想见我皇兄,想见哥哥……想再见他最后一面。”
“怎么会是最后一面呢?”阮莹眼中掉下泪珠,溅在草席上,“公主您还没有好好回去呢,之后还得嫁给太子。”
姜吟玉气若游丝,泪珠从眼角两侧,喃喃道:“他会娶我吗……”
到这个时候,她最想见到的还是他。
他在哪里,会不会想她?
可她真的快撑不下去了,她好难受,五脏六腑都在疼,犹如针刺入了四肢百骸,摧残着她的意志。她回想一路上自己瞧见的白骨血肉,心某一处隐隐地抽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