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迟钝地应了一声,挪回椅子。
郝健德握着剪刀从窗边走回来,剪刀头朝上,明晃晃的,我留意到郝健德的眉毛因为怒气而竖了起来。
印象里郝健德总是这样怒气冲冲的,脸颊凹陷,双眼凸出,要不是我是他的学生,在路上碰见这样的人,真以为他是混社会的,而且还是混的不太好的那一种。
在回首学生时代的时候,总有那么一两个老师会让人格外记忆深刻,白滨和郝健德就是如此,他们后来在我和林子乐之间,以至于我们婚后的“和解”上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。
郝健德五短的身材,瘦瘦小小,常年累月穿一件土蓝色的工装。他的小鼻梁上架一副镜片有酒瓶底一样厚的黑框眼镜。他的胡子总是剃不干净,头发也并不整齐,好像从来不梳头一样。他的样子,加上他的教学风格,是这个学校里最奇葩的一个老师,没有之一。
我还记得那是郝健德来班级上的第一节 课,就在他抬起胳膊写粉笔字的那一瞬间,腋下露出一个大洞。大家窃窃私语,掩口轻笑,他一回身,一个粉笔头丢到下面,“不许讲话!”
粉笔头不偏不倚砸在了笑得最肆无忌惮的那个同学的脑门上,同学吃痛的哎呦一声。
这是同学们第一次被他的威力震慑到,而这之后,班里几乎一半的同学吃过他的粉笔头,他的技术快准狠,好像后脑勺长眼睛了一样,非常神奇。
但是他衣服上那个洞才是更具关注度的,也成了大家物理课上的乐趣,特别是在郝健德走下讲台,穿行于过道的时候。他一边眉飞色舞的讲课,一边时不时抬起胳膊抡两下,这时候座位靠近他的学生就可以清晰的看到洞口的线头耷拉下来,折边外翻,一片破败景象。
“还不走?”郝健德问。
我哦了一声,尾随郝健德走出办公室。
我跟在郝健德身后走出教师办公楼,郝健德手里的那把剪刀在下午一点多的太阳底下闪着刺眼的白光。我抱紧卷子,鬼使神差的一路跟着郝健德向校门口方向走去。
“还有事吗?”郝健德回头问我。
“没。”我回答,眼睛不由自主盯着那把剪刀,“老师,您拿剪刀出来干什么?”
“自然是有用。”郝健德晃了晃剪刀,脚步快的我跟在他身后只能走一步跑两步。我越来越好奇,一直跟着他走到了校门口。
学校隔一段时间总会抓一下学生的仪容仪表,女生散发,男生头发过耳就是其中一项。一些调皮的学生会想方设法,甚至忍辱负重挨老师几天训,挨过了又能太平半个月一个月的。
教导主任就站在校门口,双手叉腰、铁青个脸,他对男生留头发过长这个事情极为光火。
“你这几嘬毛都掉眼睛里了,还能看清路吗?”教导主任撩起一个男生额前的刘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