宴春又抻着脖子从侧面看,尹玉宸闭着眼睛,半张脸埋在手帕里面不动了。
宴春不明所以,压根没想起来这方白色的手帕之前她用过。
更不知道她用过之后,尹玉宸就将这锦帕当成了宝贝,至今并未涤洗过,哪怕这手帕上面,已经完全没了她留下的气息。
此刻晨曦乍现,一抹暖黄自天边直射而来,宴春只觉得自己身上一松,就从尹玉宸的后背脱离了。
她身体悬浮在半空之中,疑惑地看向乍泄的天光,尹玉宸正好这时候也将埋入手帕之中的脸抬起来了。
宴春连忙低头看向他的脸,却又还没等看清,就整个人在空中扭曲了。
她先是像一片被风吹皱的纸片,身体乱七八糟地折叠起来,而后彻底化为了一阵灵风,迅速被卷离了这一片山林。
晨曦之中,分崩离析的宴春被风带走,而尹玉宸从手帕之中抬起的眉目,却直直撞入了天光之中。
如果宴春再晚一点离开,就会发现,尹玉宸那天说谎了。
他并非是自小视弱,不可直视天光。
他现在就在直视天光。只不过直视天光的那双眼,一只清澈如泉,一只血红妖异。
迎着晨曦仔细看,才会发现,他眼中的红并非是什么异象,也不是密布的血管,而是他左眼的眼底,生了一片鲜艳的红斑。
那红斑覆盖了整个左眼眼白,让他的左眼看上去像是浸血一般,但他的眼球依旧和右眼一样是纯黑,却因此看上去更加的妖异。
而在这个世界上,只有嗜血弑杀的魔族,才会生着红色的眼睛。
因此尹玉宸从出生开始,就因为自己的左眼受尽欺凌,无论发生什么不幸的事情,到最后都会变成他的错,就连亲生母亲,也待他犹如牲畜。
他吃尽了苦头,学会了忍耐,可是因为他被打也不再大喊大叫,却让人更加视他为妖怪邪魔,因为只有邪魔是不知道痛的。
连他的名字都叫狗儿。他仿佛是个天生的畜生。
说来可悲,见过他这眼睛的所有人算在内,唯有一个宴春,肯将他当成正常人一样看待。
尹玉宸并没有直视天光多久,很快收回视线,如往常一样,戴上了四象面具。
他将手帕揣好,将地上的脏衣收好,循着石子路,去往外门弟子院的方向。
他心里盘算着,若是荆阳羽真的着人插手阴阳鱼的事情,那么今天外门应该会处理这件事了。
尹玉宸想起了这件事,就不由得想起宴春,想起了宴春,他面具之下的神色,就自然柔和起来。
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