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映月微微抬眸,红伞之上,天幕雨帘不断,似是被谁通了个窟窿,叫这黎民百姓都要受它的苦楚。
天色彻底暗下来,电闪雷鸣之间,胡亭长亲自打着灯笼,陪沈映月一同巡街。
“莫夫人,最后一批百姓,已经出发去往白城了,衙役们也跟着走了。如今桃花镇,几乎是一座空镇。”
胡亭长说着,神色有些复杂。
他当然希望桃花镇能安然无恙,但也不知道那白河大坝到底能不能撑住。
沈映月看了他一眼,道:“胡亭长不必忧心……除了生死,世间没什么大事。”
胡亭长听了,苦笑了声。
三人打着伞,继续向前走。
原本安静的街道,忽然传出了争执声——
“官爷,官爷!求您通融一下,我实在不能离开!”
沈映月步子微顿,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。
她与胡亭长对视一眼,向声音的来源走去。
衙役一脸焦急,奋力拽着一个中年男子,道:“连日大雨,白河都涨水了!再不走,只怕你家就被淹了!你不要命了?”
那男子急得差点哭了出来,道:“大人!求求您了!我真的不能走啊!我夫人和孩子还在这儿呢!”
沈映月走到门口,定睛一看,竟然是前几日见过的书肆老板。
那书肆老板抱着柱子不肯走,衙役使劲儿拖着他的衣袖,他的小女儿吓得不知所措,躲在门后不敢出来。
沈映月记得那书肆老板的女儿,名叫欢儿。
“住手。”
沈映月几步上去。
胡亭长轻斥道:“怎么回事?”
衙役忙道:“胡亭长,这人冥顽不灵,怎么劝都不肯去白城!”
书肆老板眼眶泛红,道:“亭长!不是我不守规矩,而是内人她怀胎足月,正在临盆!如此性命攸关的时候,我怎敢让她颠簸!?方才接生婆一听说可能淹水,已经撇下我们走了!可我不能抛下她!”
他声音微哑,几乎带着哭腔,内堂里,女人的哭喊声还在继续,听得人撕心裂肺。
沈映月出声道:“老板,你可还记得我?”
书肆老板这才认真看向沈映月,忙道:“记得!记得!”
欢儿看清了沈映月,也怯怯地走了过来,抽泣着:“姐姐,我害怕……娘亲出血了,呜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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