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人方沏好茶,精神矍矍、眼神异常铮亮的曲敦,便被带进去了。
在入得那间室,见得曲锦萱时,曲敦特意放缓了步子,还负手于身后,拿出旧日的严父姿态来,等着曲锦萱起身给他执礼。怎奈曲锦萱兀自低头撇着茶水上的浮沫,连余光都没打在他身上。
曲敦尴尬不已,在原地停滞了下。
在他印象中,走路像要贴墙根,说话轻声细语,活似老鼠胆子的小女儿,瞧起来当真,和从前不大一样了。
须臾,曲敦将手抽回身前,搭在鼻子上头重重地咳了一声,方才引得曲锦萱移了眼去看他。
爹爹来了,请坐罢。
这般不高不低的声调,连身子也没挪动一下,曲敦却也不好说什么,只得顺势坐下,并殷切地问了声:霄哥儿呢?
曲锦萱答道:在寝殿午憩。
只这一句,连寒暄也无。
摁下心头闲气,曲敦肃颜道:听闻你随霄哥儿入了宫,你能想得通,为父对此很是欣慰。
曲锦萱只揭盖饮茶,并不答话。
见得她这般漫不经心的模样,曲敦决定不再说旁的话,他直道来意:为父在兵部多年,内外一应政务也都通晓了。兵部到底闲些,而为父尚在壮年,还是该去吏部这般终年繁忙之署,为我大昌效力想了想,他还特意补充道:或三司省,也是使得的。
吏部与三司省,一个掌理官吏铨选考课之政令,一个总管贡赋财税。
很明显,曲敦,这是直接要官来了。
曲锦萱唇角微动,面上极为不解:恕女儿不明,大昌仍与邻国在战中,怎说得一个闲字?况爹爹既对兵部一应政务通晓,不更该待在兵部效力么?
曲敦立时瞪眼:你是在与为父装傻不成?
女儿一介无知裙钗罢了,实不懂爹爹为何与女儿说这些。曲锦萱直视曲敦,目中波平光静,似乎当真听不懂他的暗示。
曲敦气得牙根作痒,他板起脸来:待霄哥儿登基为帝,你便是太后,为父亦是当朝天子之外祖。为父供你吃穿这么些年,将你送入皇家,得了这泼天的富贵,而今不过讨要个官职罢了,你也这般装憨作傻糊弄为父。你便是这般报答生养之恩,这般给人做女儿的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