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有现在烤着的这种没滋没味的大白鱼。还有夏天时,他们一起去溪边泡的那些肉红红、多汁又香脆的甜西瓜,在村镇里沽的酒,她再也尝不到了。
往后的每一个春夏秋冬,大时大节,也不会有她了。
裴渡轻微地抖了抖,狼狈又有些凶狠地低下头,大口咬着烤鱼,仿佛满不在乎。
吃得太急,有点想吐。
但再也不会有一只手拍他的背,让他慢点吃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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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晚上,裴渡又情不自禁地拿出了那个青铜沙漏,放了点血。
但没有等到幻境降临,他就不知不觉睡着了。
不知道是迟来的幻境还是别的什么,慢慢地,裴渡睁开眼睛,看到了一片夜空——夹在冷巷里的一线狭窄的天。灯火与人声,都那么地遥远。
辨认了好半晌,裴渡才发现,这里是自己第一次遇见秦桑栀的地方。
那时候,他正在被秦家的人搜捕,从青楼翻了出来,倒在了空无一人的长巷里。一睁开眼,就看到了秦桑栀蹲在自己面前。
这是和她有关的幻境。
裴渡模糊地想,竟有了几分舒心。
只是,按照先前的例子,幻境应该与现实完全一样。为什么他都睁开眼了,却没有看到秦桑栀?
也许她迟到了。
裴渡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上,没有挪动半寸,老实地等着她出现。
但等啊等,一直等到了他浑身都疼了,疼得快死了,抻直了脖子,不断着急地往巷子外面张望,她也一直没出现。
也许是对他失望了,也后悔捡他回家了。这次,秦桑栀不来了。
裴渡浑身发冷,如坠冰窟。一种深切的恐惧,如潮水一样淹没了他。
如果这天夜晚秦桑栀没有出现,那就代表着他们从来没有相遇过。连他偷来的那三年多的时光,都是假的。
条件反射地,裴渡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。果然,什么都摸不到。
他凶狠地一咬牙,按捺着心底的恐惧和委屈,撑着地,硬是爬了起来。
这个幻境肯定是出了错!
没关系,他知道秦桑栀住在哪里。她不来的话,换成他去找她也是一样的。
她心肠很软的。倒在她前面,他就不信她会不管自己。
幻境终究对他仁慈了一次,裴渡才一坐起,眩晕了一下,就发现周围的景象又变了。变为了他躺在床上,置身于熟悉的房间里——正是过去那三年多,他在秦府所住的房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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