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他拎着的孩子,似乎是个小乞丐,双颊红肿,衣衫肮脏。那虚弱饥饿的模样,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。
桑洱心中腾地起了一把火,看不下去了,正要上前去阻止,目光在这孩子的脸上定了定,忽然间,心神大震。
这个脏兮兮的小孩,不是乞丐,而是……
谢持风!
第64章
秋阳下,菜刀的锋刃反射着瘆人的光芒,莫说是一个小孩的手臂了,即使被按在此处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成年人,在刀起刀落后,其手臂骨肉,也会在瞬间断成两截,鲜血喷到三尺高的空中。
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纭,嗡嗡人声,嘈杂不已。漠不关心的人有,踮起脚来看热闹的人有,面露鄙夷、指指点点的人就更多。一个老汉正向他年幼的孙儿绘声绘色地描述,说这是个多可恶的小偷。也有一些妇人,想到待会儿会出现的残忍画面,都露出了不忍和同情的神色。
这小乞丐,连包子都吃不起,若是被砍断了手,哪里还有钱去找大夫包扎止血。恐怕只能倒在路旁,流着血等死了。
这壮汉哪里是只想要他一只手,哪里是想让他吃教训,分明就是想要这小孩的命啊。
但是,同情归同情,面对这凶神恶煞、咄咄逼人的彪形大汉,以及与他站在一起的三个厨工,始终没人愿意挺身而出,自掏腰包,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小乞丐花钱消灾。
这一切针扎似的打量与非议,都仿佛隔了水,不能清晰地传入谢持风的耳中。
数日未曾进食的饥饿,令他两眼昏花,耳膜刺鸣,世界在天旋地转。肚子里只有干草和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,勉强填着。
脚掌被石子磨出血泡,被冷风吹得干裂,渗出的血黏住了鞋底。被人拖出来,凝结的血痂又挣裂了,刺刺地疼着。
在很小的时候,父亲就教导他,君子慎独,贵在自律。要知道什么可为,什么不可为。
不论落到什么境地,都不可做鼠窃狗盗之徒。
但原来,濒死之时的饥饿和痛苦,可以击溃一个人的底线。在闻到食物的香气时,谢持风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。渐渐清醒过来时,他已经蹲在了那个陌生后厨里,挨着一个大水缸,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了一个包子。
没有凉水送,他便干啃,从冒火的喉咙干咽下去,仿佛咀嚼出了铁锈味儿。正浑浑噩噩地抓着包子时,谢持风听见了有人在愤怒地尖叫。紧接着,自己就被扇了几个耳光,被粗暴地拖到了大街中心。
依稀听见了有人在扬声数着他的罪状,什么连续几天来偷钱,还偷吃了包子。
但他明明……是第一天来到这个地方,没有偷钱。
“砰”的一声,是头颅与粗糙的木板相撞的重响。刹那间的痛苦和眩晕,让谢持风失去了辩驳的能力。
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