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路走去,绸缎铺、书局、香烛铺、首饰铺……琳琅满目,看人眼花缭乱。
人越来越多,尉迟兰廷戴上了帷帽。桑洱在他前方,走走停停,温暖的小手却一直抓住他的手不放,仿佛怕松了手,他就会如一尾鱼溜掉。
走着走着,忽然听见前面有一个小贩在叫卖茯苓饼、龙须酥等零食,都是姑苏当地的热门小吃。
桑洱要了一小纸袋,尉迟兰廷本打算付钱。没想到桑洱居然急了,不由分说地挡在了他身前。
仿佛是用行动告诉尉迟兰廷,今晚他负责玩得开心就好,花钱的事都她来包了。
尉迟兰廷挑眉,觉得很有意思似的,慢慢停了动作。
掌柜很快就递上了东西。闻着太香,桑洱蠢蠢欲动,才转头,就塞了一块进口,没想到东西会那么烫,她因为心急,舌头被烫了一下:“呜!”
桑洱被烫得伸出舌头,苦着脸用手扇风。那颗进了嘴的龙须酥也“出师未捷身先死”,滚到了地上。
忽然,桑洱听见身边传来了“噗嗤”的笑声。
她不可置信地抬头,发现尉迟兰廷正在笑话她。
透过帷帽,隐约看见了他弯起的双眼。
俊俏是俊俏,却也带了一股艳煞秾丽的邪气,令人心驰神荡。
桑洱气恼地扭过身,低头,在纸袋里挑挑拣拣。尉迟兰廷还以为她生气了,挑了挑眉,正要说些什么,她却忽然乘其不备,将一颗龙须酥塞进了他的唇里。
尉迟兰廷怔住了。牙齿咬碎了这颗雪白小球。
香酥甜脆。在空气里放久了,温度微烫,正能入口。
成功反将了他一军,桑洱得意地抬了抬下巴,像是一条翘起了尾巴的小狗。
这时,前方传来了一阵鼓掌声,似乎是有民间艺人在表演。
桑洱来了兴趣,拉起了尉迟兰廷的手,挤进了人群里。
从袖口露出的那截皓白手腕上,两只碧玉镯子映在了他的眼底,晃呀晃的。
尉迟兰廷看了一眼,移开目光。
没人知道,在这之前的中秋节,他其实从未像这样,开心地跑到大街上玩。
七岁前,他与母亲一起被囚在远离人烟的地方。
尉迟磊不允许母子经常接触。母子两人唯一的交集,是十天一次的短暂见面。
平常伴在他身边的是一个苍老的哑仆,不会说话,一年到头,院子内外都静悄悄的。
所谓阖家团圆的中秋,是闻不到摸不着的一团雾。
后来,这个日子成了他的母亲和妹妹倒在血泊里的死忌。讽刺的是,今天也差点是他的忌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