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有些百口莫辩。
全世界都以为他是在彻头彻尾的恨意的驱使下,才杀了桑洱的。
没人知道,在那一瞬间,他心头闪过的,恰恰是一个相反的念头。
郎千夜在云淮的破庙里说过,她利用炙情做了手脚,要让他爱上最不可能爱的人。这样,在被唤醒之际,才能有最痛苦、最折辱的效果。
不管他在炙情的幻境里有多喜欢桑洱,都是假象而已。
为什么幻境已破,那种痛苦的感觉还没消失?
他不断地梦见桑洱,再从她急坠的画面里惊醒,茫然一阵后,才想起她确实不在了。
可他分明还有好多话没问她,有很多话没说清楚。
桑洱真的……已经不在了吗?
“你先好好休息吧。我去帮师父处理后续的事,还要派人去继续捞桑师妹的尸……身体。”蒲正初也知道这事儿对谢持风的打击大,他不想说话也情有可原,就没有勉强他。
谁知一起来,就听见背后有动静。蒲正初回头:“持风?你起来做什么?”
谢持风的面容苍白清隽,短短一段时日,就瘦了许多。刚才那丝在他眼底闪过的脆弱水光已经消失,眸光平静而死寂,却有一种让蒲正初也感到心惊的东西在里面:“师兄,我和你一起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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郎千夜死后,昭阳宗的知情人默契地保留了桑洱在师弟妹前的一点体面,将她真正的死因隐瞒了下来,对外只称那是一场坠崖意外。
而远离蜀地执行任务的郸弘深,得知桑洱死去的消息时,已经是许多天后的事了。
他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昭阳宗,像疯了一样冲上了青竹峰,去找莲山真人。
他得问个明白,桑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,明明之前还高高兴兴地准备成亲,为什么人突然说没就没了?
不知道莲山真人与他谈了什么,当日的黄昏,郸弘深才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青竹峰的侧殿。
苍茫的斜阳笼罩着台阶,他踉跄了一下,坐了下来,脑子里嗡嗡的。
真相是不堪而让人震惊的。郎千夜与他也有血仇,桑洱骗了他们所有人。但是,大概是提早知道了桑洱的死讯,本该有的愤怒、质问和不解,来不及发酵,就化成了难受和颓然。
郸弘深呆呆地坐着,不知为何,脑海里竟浮现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。
桑洱的金丹结得比普通弟子晚,当了很多年打杂的末等弟子,才有资格进入青竹峰。
第一次见面时,她端端正正地跪在莲山真人的面前,满脸敬仰,叩头拜师,动作有点儿生疏,衣衫灰扑扑的,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。
因为桑洱的年纪比同一批小弟子大,所以,莲山真人就让郸弘深单独带一下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