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过一会儿,便有宫人连滚带爬地冲进了清和殿内。
此时殿中心,舞娘正在跳着舞,婉转悠扬的舞姿惊艳全场,宫人却在这个时候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,推翻了舞娘,随着外面响彻的雷声满脸惊骇地在殿中央跪了下来。
“太后娘娘不好了,陛下、陛下驾崩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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国钟在这个漫漫长夜彻夜响起,沉闷厚重的声音响彻了整个京城。
国丧期间,满宫上下挂着白绸,灵堂之外丧幡随风飘扬,在这沉闷的夏日显得格外寂寥。
纤云密布,熹微的光影透过雾气,丝丝缕缕地渗入雕花的木窗,殿内还点着如豆的灯火,才是清晨,太和殿内就人声不断。
坐于大殿正中的太后满头银发映着微光,瘦弱的背挺得依旧很直,布满皱纹的手在太阳穴打着转,静静听着底下几位大臣的上奏,一边翻看着眼前的折子,神情冷淡而微漠。
距离皇帝驾崩,也有十来个日子了。
只是,无论谁死了,日子还是一样要过,国也依旧要治。
皇帝死后,国丧未办,新帝未册,大部分的实权都转交到太后手中。先帝生前的许多手尾尚未处理,从前念着先帝未去,太后仅是辅政,这些积压的要务也就先搁置了。如今先帝驾鹤,才真正又落到太后手中。
事务冗杂而繁重,她已经两日未合眼了。
周大人不时瞟着眼去瞧她,她面上却是没有半分疲色,可他还是忍不住斗胆开口去劝,“太后,您瞧您都在这坐了两日,要不您还是先歇着吧,这些都已搁置了那么久,稍缓处理也不碍事。”
大殿内又陷入了一时的沉寂,静得只剩烛火的燃烧声。
周大人进也不是,退也不是,神情有些难堪。
片刻后,太后才又翻一页,眼睑微抬,睨他一眼,“不碍事。哀家甫才真正将朝局握于股掌之中,且我党根基未闻,正值这样脆弱又关键的紧急关头,怎可松懈?且不说马上亮出些什么颜色,收拢多少人心,就此节骨眼上,哀家也万万不可有半步行差踏错,决不能落人话柄。”
稍作停顿,她沧桑的乌眸深了深,寒光似箭,“走好这步,往后每步才能踏实。”
周大人被她的眼神震得一颤,低头拱手受着,连连称是。
她的模样,让他不禁想起昨日告老还乡的吴大人。
吴大人并非是自愿致仕,而是被太后一句懿旨劝退了去。口头上,她是承诺吴大人,保他衣锦还乡,后半辈子无忧。说这些话的时候,周大人记得她也是这样阴恻恻的眼神。
可一转头,她就吩咐他,让他找些人去吴大人回乡的路上,处理得干净些,做成意外。可个中蹊跷,其实谁都心知肚明。
想到这里,周大人不免又头皮一麻,背脊发凉。
吴大人一事不仅仅是杀鸡儆猴,更是太后铲除异己的开端。大权尽握,她眼里越发容不下沙子了。
“哀家吩咐的,都安排妥当了吧。”太后合上折子,再度淡淡开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