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御史本名钱硕,今年四十六,邵安人士,他少年中举,当了这几十年的朝廷官员,可谓风光了半辈子,只是临到老却落得个阶下囚的待遇。
进了这锦衣卫,谁都知道,再想出去可就难了。
许是没吃过这样的苦头,钱御史脸色灰白,气息奄奄,没一会儿就要咳两声。
见状,谢殊皱了皱眉头,看向一旁的曹屯。
曹屯赶紧上前一步,低声解释说:“已经找大夫看过了,您放心,在结案之前他是死不了的。”
谢殊这才又看向钱御史,手指轻轻摩挲着椅子把手,并未直接开口。
诏狱里昏暗潮湿,只有几束火把亮着光,谢殊坐在明暗交界处,本就桀骜冷峻的面容在跳跃的烛光下更显冷冽。
谢殊这一沉默,便是半响。
饶是钱御史也不知谢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,梗了半天的脖子稍稍放松,他轻喘两声,缓缓看向谢殊,心里打起了鼓。
进了这锦衣卫,才知谢殊的手段有多狠戾,纵使他已经一心求死,却也不免心里发怵。
深吸一口气,钱御史想要开口说什么,张了张口,却是一连串的咳嗽。
谢殊这才敛下神色开口,他嗓音淡漠,开门见山道:“你府上的管家已经招供,那群毒贩子也已经指认了你,毒药也在你的书房被找到,你还在硬撑着什么?”
说罢,谢殊挥了挥手,钱府的管家就被带了进来,跪倒在地。
钱御史猛地咳了两声,看着跪倒在地上不敢抬头的管家冷笑一声,他没多说什么,缓了半天后只道:“我已经承认王楚清就是我所杀,谢大人尽可去结案,还有什么可问的!”
钱御史杀了王楚清,这话放在以前定是没人信的。这两人一个在京城当差,一个在襄阳城当差,彼此之间也并无任何交集,若说谁谋害谁岂不滑稽。
可偏偏这事还就是真的。
曹屯查看着手里的卷宗,一阵唏嘘。
一月前王大人在家中暴毙,经仵作检查发现为中毒而死,凶手一直没有抓到,本以为这将成为一个悬案时,今年年底清查狱卒时,竟牵扯出了此事。
这件事的起因是一户人家状告无赖,而那个无赖正是钱御史府上管家的儿子,那管家的儿子借着钱御史的名头在外面作威作福,因看上了那户人家的小女儿强抢不成而动手伤人。
其实这本还不算是什么大事,关上几年也就了事,但那管家的儿子却慌了神,为了求钱御史帮他,而拿钱御史买毒药的事情威胁他。
原来钱御史在黑市上买毒药的时候正好被这管家的儿子看见,还为了日后拿此事威胁钱御史而掏银子买下了店家的记账单子。
如今他即将面对牢狱之灾,为了保全自身,便在临被关押前找到钱御史将此事抖落了出来,威胁钱御史若是不救他,就要将此事捅出来。
钱御史见状不妙,为了此事不被暴露,便想要痛下杀手。
可那时候管家的儿子已经被关进了大牢,为了此事万无一失,钱御史只好买通狱卒。
而那狱卒却是留了一个心眼,他收了钱御史的银子,却还不忘去管家儿子那里套话,得知了此事之后虽没有声张,但却将管家儿子买的那张记账单子给留在手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