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好。”楚熹点点头:“我答应你。”
“多谢。”
“用不着说谢,我欠你的。”
谢燕平笑了笑:“这样也好。”
楚熹盯着他在阳光下如琥珀一般的瞳孔,不禁问道:“那时陆之敏为何会撞棺自尽?当真是你借她的手杀了陆广宁?”
“嗯。”谢燕平说:“我欠她的。”
楚熹没有再开口。
陆家与谢家联姻,虽是胁迫,但在安阳码头,她亲眼见过陆之敏对谢燕平的情意,一腔真诚,绝无半点虚假,想来,当年在沂都,陆之敏忽然疏远她,也是为着谢燕平。
年少爱慕,换来如此惨烈的下场。
楚熹记忆中那个替她梳理长发的谢燕平亦不复存在。
离开客栈,行至街上。
楚熹停下脚步,回过头,谢燕平站在窗边看她,笑得那样温柔,像夏日里拂过荷花的晚风。
那是她此生最后一次见到谢燕平。
不久后,合临传来谢燕平的死讯,割腕自尽。
他这一辈子,都为合临而活,临了,用自己一条命,还清了欠陆之敏的债。
……
年前的某个雪夜,楚熹正坐在窗边翻看奏折,忽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是厚底靴压在积雪里,“喀嚓喀嚓”的脆响声。
楚熹勾起嘴角,挂起朱笔,合上奏折,刚要起身相迎,外屋的房门便被人一把推开了,呼啸的北风骤然涌入,又很快被隔绝在外,只剩一丝丝冷意。
薛进身着鹤氅,探出头来,脸颊和耳朵冻得通红:“还没睡呢?”
整整一年不见,楚熹真挺想他,笑眯眯的朝他伸出双臂:“不抱一下吗?”
室内烧了地龙,铺了羊绒毯,是极为暖和的,楚熹只穿着一件单衣,还光着脚。薛进看她凑上来,往后退了两步:“等会再抱,我身上太凉了。”
一边说着,一边脱掉厚重的鹤氅,用手不停地揉搓着自己的耳朵。
“你,谁让你这会回来的,夜里本就风大,脑袋都吹麻了吧。”
“真冷。”
楚熹转身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:“烫啊,捂捂手再喝。”
薛进抿嘴笑笑:“我还以为你都睡了。”
“奏折还没看完呢。”
常州虽四季分明,但冬季很少风雪,这天一冷,就怕别的州府遇上雪灾,各地官员呈上的奏折是一刻也耽误不得的。
薛进脱了鞋坐到塌上,随手翻阅两本:“也不剩多少了,我帮你看吧。”
楚熹捂住他仍然泛红的耳朵,轻笑道:“什么叫你帮我看,本来就该你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