帝军日夜不休的攻城,早就筋疲力竭,全靠着一股要打胜仗的执念支撑,好不容易破城而入,还没等稍作欣喜,忽见远处神兵天降,心猛地凉了半截。
而守城薛军一看常州府大旗,得知是楚熹仇阳率兵来援,浑身顿时充满了力气,军中不断有人振臂高呼,要将帝军杀个片甲不留。
如此一来,帝军更为丧胆,全然乱了章法,朝廷官员眼见日暮穷途,再无转机,一个个吓得脸白如鬼,顾不得身兼职位,只想着保全性命,速速逃离险境。
兵士一看上峰都跑了,他们在此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,便也丢盔卸甲的落荒而逃。
薛进抹了一把手心的血,扬声说道:“众将听令!驭以快马!务必赶上!若得朝廷官员首级!赏百两黄金!官升一级!若生擒谢氏兄弟!赏千顷良田!千两黄金!官升三级!”
楚熹刚到城下,就见两兵浩浩荡荡的往江岸奔去,稍微有点懵:“这什么情况?”
仇阳问:“咱们要追吗?”
楚熹想了想,点头:“追,免得帝军掉头又打。”
仇阳领命,率兵向北追击。
帝军步兵疲乏,脚力有限,既追不上自家将领,也跑不过敌兵铁蹄,四处散逃,多遭生擒,而骑马奔走的官员将领亦有许多被急于抢功的薛军将士当场斩首,唯有谢氏兄弟带领十万残兵败将登船逃脱。
看似是反败为胜了,但杀敌一千,自损八百,惨胜如败,无力再战。
耗时半年有余的沂江之战终以玉石俱焚而告终。
余晖将尽,天际呈现出一种纯净的湛蓝,城墙石级两侧是一个挨着一个的伤兵和尸首,被鲜血混染,分辨不出生死。
楚熹俯下身,双手拾起脚边的残臂,轻轻放到那断臂的尸首怀中,再抬起头时,只见薛进满身是血的站在石级顶端,那双总是泛着红的眼里闪烁着微光。
他就站在那里,既不上前,也不开口。
楚熹笑笑:“傻愣着做什么,还不速速来拜见你的救命恩人。”
薛进几乎是有些不情愿的走到她面前,轻声说了句:“多谢。”
楚熹从来没见过薛进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,他好像有阵子没沐浴更衣了,袖口除了深浅不一的血渍,还有许多斑驳的污垢,味道嘛,略微刺鼻。
“怎么,吃了败仗,没脸见人了?”
薛进被戳中心事,恼羞成怒,拿脏兮兮的手往楚熹洁净的衣襟上用力蹭了一下,而后面无表情地说:“胜败乃兵家常事,这不算什么。”
楚熹抿唇,忍着笑道:“嗯,你说得对。”
一旁的张坚极有眼色道:“剩下的事有属下和崔军谋处置,薛帅两日没合眼了,尽早回去歇息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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